而他跟耶律阿保机的兄弟还有一条不一样的地方。
他是述里朵的儿子。
漠北的那些造反王爷,都是在述里朵的一力坚持之下被杀的,述里朵不可能杀他,他便多了一重保障。
而李绛璎想劝耶律尧光杀人,只怕是还有些困难。
耶律李胡是个顽劣不成器的,然而他把事情都看得很分明,李存礼也不得不承认他实际上也有几分小聪明,不然不会莫名便得到述里朵的喜爱。
李存礼拱手道:“那便提前祝殿下能得偿所愿。”
通文馆的六太保莫名出现在漠北转瞬又消失无踪,这消息还是一阵风似的传了出去,耶律尧光自然也有所耳闻。
耶律尧光心中便不免有些苦闷,他是拿耶律李胡当兄弟来待,但是这个兄弟总是野心勃勃地想要取而代之,他不是父皇那样好脾气的人,奈何耶律李胡太得母后喜爱,想动手时总要看着母后的薄面。
而且母后也一直担心他会动手,派了许多高手在耶律李胡身边。
耶律尧光思前想后,竟觉得是只有李绛璎在这一点上能同他说上几句话了。
母后是父皇的萧何。
他会不会也有一个萧何?还是真正来自于中原的萧何。
耶律尧光去李绛璎帐子便勤了些。
李绛璎对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一面像是当真已经将耶律尧光当做了自己未来的夫君事事筹谋,另一方面又因着中原女子的羞赧而不肯与他有什么越轨的举动,两人每每见面只是在帐子里略坐一坐,喝杯茶。
耶律尧光很喜欢李绛璎从中原带来的杯子,觉着那很是精巧,只是他总担心自己手劲太大将杯子给捏坏了。
李绛璎见他紧张模样,问:“陛下何以如此紧张?”
“怕将这东西弄坏了。”耶律尧光实话实说。
李绛璎微微一怔,而后笑了起来。
“陛下不必担心。”她道。“此物虽然看着脆弱,却也十分坚硬,寻常抓握只要不运真力便不担心将之弄坏。”
耶律尧光脸上便显出一点赧然的神色来。
他道:“我还是喜欢喝奶茶。”
李绛璎微笑道:“陛下乃漠北之主,喜欢什么自然无可厚非,只是这什么杯子拿来做什么,这瓷杯子还是盛清茶更合适些。”
耶律尧光觉得她说得有理,神情便也放松了些。
“奥姑给我们选了日子。”他又挠了挠头,道。“下月初七,算着过了这个年便可启程。”
李绛璎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她道:“多谢陛下。”
“明日祭火,你随我一同观礼。”耶律尧光道。“我同奥姑说过了,她并未反驳。”
许是因李绛璎在耶律质舞面前显得足够‘诚恳’,耶律质舞并未过多为难李绛璎。
李绛璎点了点头,道:“您派来的人已经将诸多忌讳都讲给我听了,明日我定不会出什么差错。”
耶律李胡哈哈大笑道:“我自是放心你的,你这样聪明,只小心别被那些老家伙找麻烦便是了。”
李绛璎目送他离去,一转头便见李存礼已经将桌上的碗盏都收了起来。
她道:“你做侍女似乎也做得很习惯了。”
“这点小事,谈不上习惯。”李存礼轻笑。“殿下可要打起精神来。”
“哦?”李绛璎微微挑眉。“耶律李胡迫不及待了么?”
李存礼道:“殿下英明。”
言下之意,耶律李胡的确是要在明日生事。
“他倒是个急性子。”李绛璎冷笑道。“也好,省了大婚的时候麻烦。”
“以述里朵对耶律李胡的喜爱程度,怕不会轻易便让耶律李胡被定罪。”李存礼轻声道。
“是,不过,耶律李胡还有个替死鬼。”李绛璎缓缓道。“耶律李胡动不得,耶律倍却未必。”
“他会甘心背这个黑锅?”李存礼眉头一挑。
“那可由不得他。”李绛璎嗤笑道。“虽说是手心手背都是肉,述里朵却是个敢断腕的,若是让她选她定然知道怎么选,总归耶律倍本就不为她所喜,先前率兵打仗也好世里奇香的种种动作也罢都只会让她更加忌惮,她会舍得的。”
“让耶律倍做替死鬼,也的确是述里朵能做出来的。”李存礼感慨道,然而他眸光一转,唇角已然有了一点洞彻的笑意。
“但耶律倍的价值可不仅于此,看来还要劳烦殿下提醒世里奇香,如今张子凡也一样需要漠北的一个态度,若是耶律倍渡海而去与张子凡合作,还能得一条生路。”
李绛璎一怔,道:“这的确比杀了耶律倍更值当些。”
“世里奇香如今对殿下恐怕有些戒备。”李存礼沉吟道。“不过多些戒备也好,她会想通的。”
“我去见见世里奇香。”李绛璎拢了拢自己的衣裳道。“外头天冷,把耶律尧光送的那大氅拿来。”
李存礼与她都是心知肚明。
怕冷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要让世里奇香知道,她这一个中原女子在耶律尧光心中很有分量。
只他们没想到,耶律倍此时也在世里奇香帐中。
世里奇香是个锋芒毕露的女人,她这个丈夫却要温吞许多,听说是十分喜欢中原的诗文,也正是因此不大被述里朵所喜。
帐中暖融融的,耶律倍握着一卷书在看,世里奇香的神情则很古怪,有些不耐烦,眸光却也温和。
看来,她还挺喜欢她这个丈夫的。
耶律倍见帐子一掀进来的是李绛璎,不由得怔了一下,而后才道:“公主殿下。”
“一家人不用多礼。”李绛璎含笑道。“过两日便是弟妹了。”
“是啊,听说奥姑已经定了日子。”世里奇香却不怎么给李绛璎面子,冷冷道。“你们中原女子婚前不都应该在自己屋子里不出门么?怎么来见我了?”
“那你心里应该清楚。”李绛璎轻声。“我是来救你们命的。”
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到耶律倍的面前,在世里奇香来得及扑过来阻止之前便捏开耶律倍的嘴往里倒了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古怪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