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简的手指搭在淡青色的瓷杯盖上“被猎物压迫久了,老虎自然要反抗了。”他起身向外走去,眸中未见异常如往常般冷漠“可他不知,没有行族,云秦岂能成虎?”
“那该怎么办?”令二问道。
“他不过是仗着老虎称霸而已,殊不知他的狐狸尾巴早露出来了。”行简喝了一口茶水。
“公子是说王丞相命名产业的事情。”
行简往外走去,顺道说了句:“查他手下的人,一定有露出马脚的人。”
“是,公子。”令二应了一声,随后拉住行简,犹豫开口道:“公子,你还是换身衣服再出去吧。”
行简不明,他回头望着令二。
令二忍不住一笑,他看向了令大,示意他说。
令大抿了抿唇,淡淡开口:“公子,你这衣服后面有一个脚印,非常明显。”
话落,行简身子一僵,他讪讪开口道:“没人看到吧。”
想他一路上走到芬斋,不知多少人笑话他。
令二接话:“反正我们是看到了。”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脚印一看就是女子的脚印,苏大小姐可真厉害,居然敢踹公子。
“去领十军棍。”
冷淡的声音让令二笑意全无。
……
五华山内四周宁静,殿堂中佛音袅袅,钟声悠远,寺僧一字排开,默默滚动着佛珠,一灯大师置前,时不时看向门外。
一位寺僧走了过来在一灯耳边言语,一灯主持颔首,往外看去。
几个小厮簇拥着一人前来,那人一身墨白色衣袍,头戴羽冠,肤色中透出病弱的苍白,那身影映着竹海绿影,清致风雅,气质出尘,格外的自在从容。
他轻脚踏进庙宇,朝着众人行礼。
一灯笑道:“纳兰公子看起来好了不少。”
纳兰言玉眸眼轻垂,语气温和:“劳烦主持记挂,前些日子喝了不少草药,还算有效。”
“尔等这病着实令人担忧,如今纳兰侯爷只有你一个孩子,当真牵挂无限,前些日子特来信书让老衲多多关照。”
纳兰言玉微微颔首,忍不住轻咳一声。
“家父时时刻刻记挂我,倒是让主持费心了。”
一灯摆了摆手“纳兰侯爷为先帝立下战功,当年不是纳兰侯爷护住我们这些僧人,恐怕我们现在早已沦为乞丐,要说言谢,我们倒是欠的纳兰侯爷太多。”
一灯住持说完就拱手道:“这是悟禅大师,当时纳兰侯爷救我们的时候,他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纳兰言玉微微行礼道:“听闻悟禅大师医术精湛,如今我这病劳烦悟禅大师了。”
悟禅一身白色袈裟,神色温和道:“公子,客气了。”
一灯住持拱手请让:“请移步到寺庙山下。”
纳兰言玉颔首,一旁的小厮将纯白皮貂披在他的身上,绿林山野,谦谦君子,列石如翠,天地之间,只此一人。
画拱承云,丹栌捧日,白玉栏杆重叠而上,碧瓦飞甍在参天古树的掩映下连绵一片,绿色纱裙与此白袍相交而过,偶有一阵风吹来,他只感到脸上一缕发丝而过,不禁倾侧望去。
“世子,怎么了?”
他看向那绿色背影,山谷高深,景色怡人。
“没什么。”
话落,纳兰言玉拢了拢皮貂转身离去。
萃儿转过头来说道:“小姐,刚刚是纳兰世子。”
苏颜华点头道:“此人温雅矜贵,不难看出。”
说着,她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朝着一灯主持行礼。
“一灯师傅,如今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了。”
一灯住持道:“苏小姐言重了,望小姐回去时替老衲关照苏老太太的身体。”
“这是自然。”
苏颜华没多言,回到住所寺庙收拾行李后便与萃儿上了马车。
“苏若兮呢?”
萃儿答道:“二小姐午后就先走了,神色还急匆匆的。”
“做了亏心事,当然害怕事情败露。”
萃儿问:“小姐来五华山不是见悟禅大师吗?如今还没见到就要走?”
“一灯大师那般推脱,怎么能见到呢。”苏颜华话锋一转:“何况我已经得到了重要线索,如今见与不见都没意义了。”
她先前以为是许氏买通悟禅害了江悠白,但根据玄铁查到的悟禅此人刚正不阿,为人温和,不像是屈服于银钱之下,听苏若兮对悟禅说话的语气,悟禅和许青应交往匪浅,定有过命的交情才会让悟禅心甘情愿的替她害人。
苏若兮即说那药,肯定是药有问题,但一想也不对,江悠白喝了药后也有郎中过来检查过她的身体,如果有问题必定会被检查出来,不可能一丝风声也没透露。
苏颜华带着这些疑问回到了苏府。
天色已暗,苏颜华净身后坐在椅子上,看起了书。
忽而,门窗轻响,一身黑衣的玄铁站立至此,他看了一眼只着轻纱的苏颜华,脸色腾的变红,他连忙转身嘴角哆嗦道:“不知小姐刚净身,属下该死。”
苏颜华未察觉,拿起一件紫色衣袍披在了身上。
“无碍。”她抬手道:“玄铁,你来找我是查到什么了吗?”
玄铁身子缓缓转来,面色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属下查到悟禅和许青在余廖洞住过一段时间,有一日许青去外乞讨之后再没回来,不久后悟禅也没了身影。”
苏颜华问道:“余廖洞是什么?”
“是那些犯了罪责的平民打入的地方,听说那里的犯人以乞讨为生。”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两人执手的苦难必然使两人的感情无比深厚。
“悟禅是怎么上的五华山?”
“当时的五华山因保护先帝后被杀的不剩十人,悟禅就是这时来的,因悟禅当时脸上有一血迹,僧人忌惮悟禅是敌军派来的要驱赶他,但一灯大师和纳兰侯爷力排众议接纳了悟禅,最终先帝登基,在五华山建立寺庙,僧人也都成了五华山的寺僧。”
“在那种环境下相识确实情深谊长。”苏颜华问道:“还有吗?”
玄铁答道:“在属下打听之下,发现了一个人。”
说着他对外大声喊道:“出来吧。”
苏颜华疑惑看去,那人打开门走了进来,一身衣裙缓缓而至。
赫然是故人。
“灵姨!”苏颜华不可置信。
灵姨看到苏颜华眼中的泪水瞬间涌出,她喃喃道:“小姐,小姐。”
苏颜华再也忍不住上前扶住灵姨,她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灵姨,心里喜悦复杂说不出来话。
灵姨是江悠白的贴身侍女,主仆之间情谊非常,但江悠白出事后,灵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许氏只说回了南洲,前世的她竟也信了,没有派人调查,苏颜华转念一想,她连生母被害死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查这些呢,她忍不住嗤笑,笑她前世如何的愚蠢。
苏颜华问了灵姨如今的情况,原来灵姨当时根本没有回老家南洲,而是一直待在陵城做了点小生意关注着苏府的情况。
她说至此,看着苏颜华悲痛哭喊:“今日小姐来调查我就知道小姐是怀疑夫人的死有蹊跷。”
“我查了应该和许氏有关,但我却没有证据。”苏颜华语气一阵哀伤。
灵姨抬起了头,她目光坚定似笃定着什么。
“必是那悟禅大师给的药方,那药方有问题。”
“我也怀疑,但如果是药方的问题,怎么所有的郎中都查不到。”
灵姨摇了摇头,她咬牙切齿道:“那药方不同,添置了两味药材,是蛴螬和空青,我派人打听过,蛴螬是猛药制成药材会助长药效,使人的身体恢复的更好。”
苏颜华转瞬思索道:“难道是那空青有问题。”
灵姨点了点头:“空青就是修身养性的药材,吃了后会精神充沛,容颜焕发,精神迷离但它有相生相克之物,便是蛴螬。两者药材熬制前期使人精神振奋,但后边蛴螬的药效一上来可会大大的损害精神状态。”灵姨又言:“我当时问那郎中得知空青有瘾不便置入药材中便禁止使用了,整个陵城根本没有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