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干什么?燕栩是无辜的,昨晚你听到他说话,也只是他来给我送棉被,你从始至终都误会了。”
我现在只盼着他能打消对燕栩的敌意。
“昨晚为什么不解释?”
薄宴时的声线仍压着散不去的怒气。
这也没难倒我,声线忍不住放软一点,“我认为你了解我,所以解释就是多此一举。”
薄宴时明显一噎。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是你为了阻止我找燕栩算账的花招?”
“棠梨,如果你肯在我身上多用两分心……”
自嘲隐没在他的唇边。
接着电话被挂断。
糟糕,被他识破了。
我焦躁的心跳不止,给燕栩打电话,打算从他这边阻止,但是燕栩迟迟不接电话。
我拉开窗帘缝隙,朝着院子外面张望,恰好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民宿的大门口。
情急之下,我给高际打了电话。
“高助理。”
“太太。”
“燕栩和薄宴时可能会发生争执,你最好派人上前去阻止。”
面对我的劝阻,高际显得格外淡定。
“太太,我即便带人过去,也会成为薄总的助力,为了大事化小,我们还是不靠近比较好。”
这样说好像也对。
那要怎么做呢?
“那你最好还是带着人去看一看,如果有人受伤什么,你们也能第一时间送医。”
挂掉高际的电话之后没一会,我的房门被叩响。
“谁?”
我悬着心问。
“我,白盈盈的哥哥。”
白晓峰?
“什么事?”
出于谨慎,我没有开门。
“不是今天要去见你那个奸夫和儿子吗?怎么,不着急也不担心你儿子被揍的很惨了?”
白晓峰的声音仍旧吊儿郎当的。
“白盈盈不是去医院了吗?”
说实话我对白晓峰这个人是充满厌恶的,因为这样的人很容易没有底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她不在,但是我认识地址啊。”
“别废话,你就说去不去吧!”
我想了想。
薄宴时被燕栩绊住,倒是一个我脱身最好的时机,但是要我一个人和白晓峰相处,我又绝对不敢。
想至此,我给燕栩的助理秦风打了电话。
“秦助理。”
“棠小姐,有什么事?”
秦风问。
“白晓峰想带我去看看,但是我一个人害怕,你能不能派几个人跟我一起去?”
秦风怔一秒,很快下了决定。
“当然没问题。”
“只是你确定不等燕少跟您一起去了吗?”
“不了。”
我说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你也清楚,薄宴时跟来了,我如果现身的话,怀孕的事情很容易曝光。”
“现在是我脱身最好的时机。”
“我去过那之后,应该也会很快离开,不会等你们了。”
“对了,这件事等燕栩回来后,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秦风痛快的应了下来。
很快有几个保镖上来敲我的门。
和白晓峰敲门不同,我很快给几个人开了门。
“棠小姐。”
几个人礼貌的对我点头打招呼。
我带着几个人一起走出门,恰好碰到在外等候的白晓峰。
“哟,找这么多人,看来薄太太是信不过我的人品啊。”
白晓峰油嘴滑舌,那猥琐的目光上下,看的人一阵恶寒。
面对他的质问,我回答的格外淡定。
“我和白先生并不认识,称不上了解吧。”
一句话说的白晓峰笑容讪讪,咧着嘴角不怀好意的斜睨我一眼,“行,要说这个,那的确是不了解。”
说完转身声音狠戾的对薄家的保镖说道:“还不走等什么?”
白晓峰本来想让我蹭他的车,但是被我斩钉截铁的拒绝。
上车之前,我让司机对车子好生检查了一番。
车子疾驰上路的时候,我隐约见到了薄宴时和燕栩的身影,两人似有争执,谁的面色都称不上好看。
而我们的车子很明显被辨认出来。
薄宴时,“你的车子?”
燕栩看了眼很快反应过来,“不好!”
他脸上的焦色,换来薄宴时的侧目,他的神经也肉眼可见的紧绷起来,“不好什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燕栩欲言又止,在对上薄宴时的怒眸之后,懊恼的拧紧了眉毛。
眉眼间弥漫开深深的忧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薄宴时问不出答案,声线越发愠怒。
“发生了什么事,你身为棠梨的丈夫,难道不该比我更清楚?”
燕栩嘴角勾起挑衅。
眼角眉梢流淌的都是轻慢和骄傲。
而这显然是薄宴时的逆鳞,他被激的眼眶通红。
空气在刹那间染上了硝烟味。
在他们两相对峙的时候我已经在白晓峰的带领下来到了桂北村。
白晓峰所在的车辆戛然而止,我的车子也跟着停下来,而透过车窗所见就是泥泞不堪的土路。
因为下了一场雨,土路被车辆碾压的支离破碎,在不经意行程的凹坑里面,盛着积雨,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泥土的芬芳。
而我这边所在的车窗外,一栋破旧的青砖房墙壁上绘写着几个大字。
桂北村。
我低头,在手机上打下桂北村几个字。
映入眼帘的就是贫困村,某某着名企业家每年都会前往桂北村扶贫等等。
“叩叩。”
车窗被敲响。
白晓峰吊儿郎当的脸放大在车窗外。
“薄太太,到地儿了,还等什么?要我请你?”
我没有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在看完了桂北村的介绍之后,才慢悠悠的抠开车门。
脚掌落地,陷入一片松软。
泥泞沾上脚掌,使得重心不平衡,稍有不慎,很有可能跌倒。
“等等。”
我立即上车,丢掉那双鞋,拖出一双抓地力更强的山地鞋换上。
几个保镖耐心十足,因为清楚我怀孕了,所以顾虑更多。
白晓峰倒是横眉倒竖的跳了脚。
“你速度快点行不行,怎么就那么矫情?仗着自己怀孕了,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得围着你转不成?”
我系上鞋带,睨他一眼。
“你可以去车子你等,没人要你围着我转。”
白晓峰显然最近颐指气使惯了,气急败坏的嘟囔了声,“我妹妹也怀孕了,怎么就没你这么多事?”
我也跟着笑了。
“很简单,因为你妹妹只是个小三,她即便有孩子,也只是个私生子,你还要和我比吗?”
这下白晓峰的脸都彻底黑了。
同我说话的时候,都快要撕破脸了。
“好好好!”
“你给我等着,最好你永远保持好这份豪门太太的架子,我看看一会见到你的私生子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我皮笑肉不笑的目送他。
等眼帘没了白晓峰的身影,我才低声对保镖们吩咐。
“一会白晓峰难免还有什么阴谋,若是有什么万一,求各位务必要保护好我肚子里的孩子,事后我一定给大家包个大红包。”
说完这句话,我给大家拉了个群,先发了几个红包出去。
几个人进了群却不肯领红包。
“棠小姐,这个红包等事成之后再领不迟。”
“我们奉命保护你,一定会竭尽全力,放心。”
我劝了劝没奏效,只得放弃。
等再走出车子,白晓峰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他正用脚尖闲的在地下画圈,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我,嘴角挂起一抹诡笑。
“薄太太总算是准备好了,走吧,咱们一起去见识见识你的私生子?”
我的眼神顷刻间冷下来。
“不想我事后把你那张臭嘴撕烂的话,你最好从现在开始保持缄默。”
我眯着眼,危险十足的威胁他,“你应该听你妹妹说过了,我的大度和好脾气只是一层皮,你触到我的底线,那可真是踢到钢板了。”
“后果,你不一定承受的住——”
“哟哟哟,我还真害怕呀!”
白晓峰做作十足。
“你可以尽管试试。”
我目光冷厉。
白晓峰反而败下阵来,嬉皮笑脸的怼,“我说的也不错啊,那的确就是你的私生子,薄太太可别恼羞成怒。”
“我清楚,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心里也不好受,接受起来有些难度。”
我当他在放屁,听凭耳旁风。
道路湿滑,所以我走的很小心,几个保镖护的我很牢,即便我跌倒也能迅速的被他们扶起来。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视线余光不断在扫描白晓峰的范畴。
白晓峰似是有所察,直接戳穿了我的心思。
“薄太太可别紧张,我纵然对你有歹心,也绝不会动你肚子里的孩子,因为盈盈警告过我,一旦你有个三长两短,怀孕的事情就会被薄宴时知道。”
“那对我们而言,可是最坏的可能。”
即便他这样说,过强的心防还是让我无法松懈。
一路平安抵达目的地,在看清我面前这一栋红砖房的时候,即便做好心理准备,我还是被这里的破败和肮脏震了一跳。
一个带着七八时代蓝色鸭舌帽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汗衫,汗衫上被汗浸透,一圈一圈发黄的汗渍好似年轮印在上面。
手里拎着一个放羊的长辫子,正斜倚在低矮的墙壁上打盹儿。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女孩宽大连衣裙的男孩儿站在旁边,那连衣裙一看就是捡的别人不要的,偏偏男孩五官英挺俊秀,一看骨相就知道是男孩子。
此刻男孩子正光着脚丫,疲于奔命般,在轰赶着羊群入羊圈。
而我们的到来,突兀的就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让男孩困惑的看向我,迟疑的发问,“姐姐,你们有事吗?”
我呆呆的看着那个男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羊粪蛋的骚味。
恰好此刻白晓峰的声音恶劣的灌入耳膜。
“还不打个招呼薄太太,眼前的这个穿连衣裙的男孩儿就是你和那个强奸犯的私生子啊——”
如五雷轰顶,耳膜连绵不绝的嗡嗡声中,我定定的凝视着那个小男孩。
看着约莫有五六岁的样子,如果真是……真是我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个年岁?
我神志破碎,声线却还算镇定。
“胡说,他看起来只有五六岁。”
细胳膊细腿,虽然五官轮廓还算英俊,但是瘦骨嶙峋,根本看不出一丁点我遗传基因的影子。
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白盈盈和白晓峰撒谎都不会找个好点的演员吗?
我甚至还对小男孩伸手,招徕道:“弟弟,过来,你几岁了?”
小男孩眼底戒备细密如针,没有依言凑过来,反而脚掌往后疾行几步。
“……”
男孩唇瓣蠕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松了口气。
也就在这时候,白晓峰的声音又恶魔般的响起。
“很简单啊,村里不被重视的小孩儿营养不良,就会产生这种情况,虽然他八岁了,但是看着很瘦小很孱弱哦。”
我刚放下去的心瞬间悬至喉咙口。
然后我就见到白晓峰随手从裤兜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摇晃着对小男孩招徕:“弟弟,告诉这个姐姐你的出生年月日,这一百块就属于你了哦。”
我怒目圆睁!
还不等我说什么,就感觉身边冲过了一道小炮弹,那小炮弹飞快的抓住白晓峰掌心的一百块,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将大钞放到了鞋垫下面,然后怯生生的抬眸看我。
对准这双澄澈中闪过精光的眸,我的心竟然划过一抹奇异的钝痛。
然后听——
“姐姐,我是2016年九月初十出生的哦。”
2016年。
那一年的一月末,恰好是我被强奸的日子!
无数诡异的丝线朝着我缠过来,勒入了血肉,疼的我下意识捏紧了手心!
如果从日期计算的话,眼前的小男孩很可能就是我的孩子!
而我……
难道因为那段时间陷入被强暴和怀孕,以及被迫和薄宴时分手的噩梦中,所以大脑才选择性的强行关闭了那段痛苦的记忆?
不等我揣测。
白晓峰的冷笑声传来。
“怎么不相信?”
“薄太太,想证实我话里的真假很简单,只需要你和这个孩子做个亲子鉴定,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呵……
如果说之前我还满心镇定,觉得这不过是白盈盈给我设的局的话,白晓峰的这句话则是让我跌入谷底!
他之所以这么笃定,是提前知晓了什么?
白盈盈从季义宣的口中得知的?
还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个靠着墙壁打盹儿的邋遢男子却突然醒了!
他见到我们,再看看惊魂不定的男孩子,瞬间起身甩起手中的羊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