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可笑的念头冲入我的大脑。
我清楚自己不该这样想,可登登狂乱的心跳又让我无法平静。
“……好。”
虽然知道答应薄宴时不亚于在钢针上跳舞,但我没有更多的选项。
“那能不能尽早放沈玥出来?这部片对她而言很重要。”我尽量在争取。
“你倒是对她挺好。”
薄宴时的声线含着浓浓的自嘲。
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不想接受这波嘲弄。
“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我之前对你也一直很好。”
这句话就像扯着回忆呼啸而过,瞬间让听筒里面一片寂静。
“……”
沉默就像长了脚的野兽,一口咬住了心脏最薄弱之处。
“棠梨。”
他俨然破防,声线微颤,欲言又止。
但是那股破碎,又在顷刻间被他敛尽,他又恢复成破防前的状态,冷静自矜。
“今天见了面,很快就能放沈玥出来。”
“在哪里?只有一个小时?”
我和薄宴时的价值交换在这一秒达成,但我又生出一种上当的感觉。
因为沈玥是风清扬的女朋友,风清扬不会坐视不管,最后薄宴时还是会放人。
这件事就是谁心软,谁迫切,谁就被拿捏。
显然我落了下乘。
“你想在哪里见面?”
他问起我的意见。
我思忖了下,“公司吧,我一会过去见你。”
公司是最能限制彼此行动的地点之一。
“等你。”
挂掉电话。
我恰好经过一个孕婴店,落地窗的玻璃倒映出我的身形,哪怕设计师巧手,仍旧显露出了孕味。
这个样子去见薄宴时,准定暴露。
而那个招牌让我心房无声塌陷,不由跨进去,手指掠过那些柔软的小衣服,心情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这些都包起来。”
蓦地,一道熟悉的声线传来,让我不由一震。
借着货架子遮掩,我看清了说话的人,一脸骄矜,还未见人,一股贵气扑面而来,叶锦。
她居然在为白盈盈未来的孩子挑选衣服?
心弦刹那间绷紧,我稳住脚步,悄无声息退了出去,为了避免被叶锦发现,我绕开孕婴店离开。
抵达薄氏集团楼下,哪怕天气炎热,我依旧披了一件宽松风衣,在风衣的遮掩下,我还勉强能装一下没怀孕。
“我在楼下。”
给薄宴时打电话过去,他很快回应,“我让高际去接你。”
“好。”
高际下来之际,我的存在也变得瞩目起来,哪怕我不在意,那些议论还是一径钻了耳朵。
“她是谁?竟然让高助理亲自来接?”
“不会是薄总的新女朋友吧,之前那个呢?”
“也许是客户?”
我充耳不闻。
这得益于我戴了口罩,所以这些人没能认出我。
说来可笑,在数月之前,我苦于不能暴露身份,只能安分当薄宴时隐婚的太太。
而在数月之后,迫不及待想曝光的变成他,而我变成那个想捂住这段婚姻的人。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太太,如果你想阐明身份,我现在就可以替薄总宣布您的身份。”
高际的声音响起。
“不用了。”我轻笑,“反正我们离婚在即,没必要多此一举。”
高际瞬间欲言又止,看着我脸上的决绝和淡然,生生把话吞了下去。
抵达办公室,我一眼见到端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他身形颀长,骨相优越,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
撩眸而起的刹那,强大的气场也逆天而起。
四目相对,我清晰的听到了心中那一声“咯噔”。
男色诱人。
“薄总,太太过来了。”
“嗯,带上门。”
薄宴时的声音还算冷静。
随着高际出门,偌大的办公室顿时只剩两人。
穿梭在呼吸间的空气瞬间带了压力,他大步流星上前,宽大的手掌轻捏我肩膀,潭底的关切如水流泻。
“很冷?”
指节探入风衣领口,想要帮我脱下来。
我心跳如鼓,飞快按住他,“嗯,有点冷。”
“中央空调的温度太低,我可能受不了。”
“身体这么弱,我带你去找中医调整一下。”他俨然是个行动派,抬手腕看时间的动作优雅流畅。
“不必了。”
“我想看中医自己会去,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装作不耐烦,我躲开他的手,笔直的撞入他暗流沉沉的眸底,“我来了,沈玥是不是可以放出来了?”
他低眸看我,眼底流淌细碎的光。
“嗯,高际现在正在前往派出所的路上。”
那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接下来我要苦恼的是该如何度过这难熬的一个小时。
我也看了下时间,笑看他,“倒计时,一个小时开始。”
他嘴角弧度因此消失。
笑容敛尽,俨然咬牙,“过河拆桥。”
“原因你晓得。”
我对他眉眼弯弯。
“所以我拆的心安理得。”
他眼角眉梢的倦怠更深,又陡然从腔子里冷笑了声,回身看来的一眼满是凛然。
“过来。”
“一块在沙发上坐会。”
我有点抵触,大概满脸也写满了不甘愿。
他读懂了,越发的咬牙切齿,“除非你不想让沈玥出来,你应该知道,我能把他捞出来,也能再想办法把她送进去。”
“就她那个狗脾气,多进几趟派出所并非难事,而一旦她被拘留的消息放出去,你猜,媒体会不会闻风而动?”
我深吸一口气。
几乎是提心吊胆的在沙发上落座,并在薄宴时要坐下的时候伸手阻挡了下。
“我坐这,你坐那。”
我指着他的办公桌。
他显然并不听我的话,高大颀长的身形欺过来,在我如鼓的心跳中把我围困在长臂和沙发中间。
这个狭小的空间让我警铃大作。
心跳越来越快,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心动。
他身上清隽的气息如飓风入境,凛的我一颗心瞬间蜷成一个点。
“你-想-干-什-么!”
因为用力,让我每个字都被压扁,气管绷着,呼吸都变得艰难费力。
好容易将他推开,我用力瞪着他。
“薄宴时,你说了只是见面,没说要和我有任何身体接触,如果你再这样,我现在就离开,我们之间的交易作废!”
“直到半年后的第二次开庭,我都不会再见你!”
薄宴时稳住身形,深睨我一眼,倒是从容不迫的回到原来的位置。
距离的拉远,让我由衷松口气。
“最近过的怎么样?”
我想着两人相处总不能大眼瞪小眼,只能尽量找话题,让他把注意力放到话题上,并认真的凝望着他,就像……就像我们热恋时期一样。
遥遥的,我看到薄宴时眯了眯眼阔。
表情带着一点被关注后的无措,不过那股劲儿顷刻间就消失了,“不错。”
简单一句话,让他眼角眉梢流淌着淡淡愉悦。
我倒是没想到这个策略效果这样好,微怔了下。
“我好像听说没那么好。”
我提起薄氏集团的事情,“听说二叔一直在找你麻烦,而……而你爸似乎也并没有站在你这边。”
“那些对我而言,只是处理起来需要一点技巧,并不足以构成我的烦恼。”他深邃的眸勾勒着我,好似在说,那个令他深深烦恼的人——是我。
“……”
我视而不见。
“那我就是白担心了。”
我装作气馁。
他却好似被鼓舞,“没有。”
就连他刻意绷着的唇线都有股不由衷的愉悦,眼底碎光点点,潋滟又昳丽。
“你肯关注我,我觉得很好。”
他看着我,越是这样四目相对,我胸膛下的心越控制不住,他们拼命的在奔腾,叫嚣,每个细胞都恨不得当着薄宴时的面倾诉那不值钱的心事。
我按耐下来。
“你工作室最近发展的不错,那个沈从序,正逐渐在娱乐圈展露峥嵘。”
他这句话就多少沾染点酸气。
我也不遑多让,“白盈盈好像发了第一张专辑。”
不过就是没在圈子里激起火花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薄宴时好似在辅佐白盈盈的事业,但词曲都找的业界名声大,实则实力已经日落西山的大咖。
这些大咖的性价比并不高,而且做出来的词曲很考验演唱者的技术和水平,而白盈盈的声乐条件并不好,导致出来的歌水平稀碎。
“所以,你凭什么对这件事有微词?沈从序是我工作室签约的艺人,我自然会为他的前程铺路。”
“不要浑身是刺。”
薄宴时回了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颀长身形前倾,眸光深邃若海,“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可以为你提供一切可提供的便利,只要你开口。”
“然后你还跟什么我不乐意的条件?”
我淡淡讽刺,“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这样的癖好,你要驯服我来获得骨子上的满足?”
“不,这次没有。”
“无条件,成就你,帮你长出羽翼。”
我凝眉。
大概是他察觉到我的情绪,问道:“不要和白盈盈比较,你和她,始终不同。”
我心口始终横的那个块垒在顷刻间出现,疙瘩在那,目光都锐利了些。
他瞬间,喉咙轻滚,“对不起,不是要将你们比较的意思。”
“是。”
我自嘲的笑。
“现在的我哪里还有资格和她比,她怀着你的孩子,是你们薄家的功臣。”
我的话音落下,他潭底猝起风暴。
也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裹挟着穿堂风闯了进来。
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二婶。
二婶在见到我之后眼前骤然一亮。
“梨梨,太巧了,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虽然和二婶接触的时间很短,但看到她这个表情我心中就浮现不详的预兆,下意识闪过大脑的是薄西晋和薄宴时最近的利益之争。
于是我求助的看了眼薄宴时。
薄宴时的神情不算好看,脸庞微沉,“二婶,你怎么在这里?”
二婶目光径直看向我,“我是来找梨梨的。”
说完竟然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如临大敌,因为现在的我就像揣着一个炸弹,随时有被人点燃引线的可能,而怀孕的真相被揭穿的后果,显然是我承受不了的……
二婶先是不顾我满脸的抵触,亲亲热热的挽着我的手臂坐下,然后那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我的肚子上。
“月份大了,看着也胖了些。”
“!!!”
惊雷滚过,让我脸上的表情都开始僵硬,然后看了眼薄宴时。
薄宴时的目光肉眼可见的困惑起来,随之眯着眼阔,焦点落在我的身形上。
我嘴角的僵硬恰到好处,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迎合,“呵……怀孕时间长了,胖点不是正常?”
二婶看着我“啧”“啧”了声。
目光中竟然透着几分同情和怜悯。
“可怜见儿的,怀孕一定是受了很多罪吧。宴时又是个不解风情的个性,你一定在他面前受尽了委屈。”
“???”
我不觉得二婶会突如其来的关心我,而且话题和眼神这样诡异。
好似,欲言又止,她已经窃听真相,一群人都瞒着我这个苦主……
白盈盈!
难道说白盈盈的事情已经被所有人知道了?
念头闪过,薄宴时已经起身,迈开两条大长腿朝着我们逼近,随着距离拉近,那股凛然强大的气场也压了过来。
随着距离拉近,我全身的汗毛集体起立!
眼底戒备细密如针的仰看薄宴时。
“二婶,梨梨怀孕了,需要好生休息,所以不适合见客,改日再约时间。”
说着毫不客气的喊了声。
“高际!”
高助理其实早早就站在门外,为自己的失职不断擦拭额上冷汗。
“是,总裁!”
“把二婶请出去,下次二婶要来的话,最好还是先通过高助理这边,不然的话,你动辄闯进来,会害的高助理年终奖扣光。”
一句话落下,又阴阳和警告了二婶,又给了高际惩戒。
而薄宴时从始至终优雅,嘴角甚至含着笑,但那股威压却是铺天盖地。
高助理的嘴角肉眼可见的耷拉下来。
连带面对二婶的时候,语调也强硬起来。
“二夫人,请吧——”
“您下次想约见薄总,我会优先替您安排!”
高助理说话的时候似在咬着后槽牙,咬字很重。
二婶带着情绪起身,却不忘回身提醒我,“梨梨,我要到了你的微信,你记得通过一下,我记得你嫁给宴时后,还从未进入家族群吧。”
不顾我死活的替我下了决定,“来,我拉你进去,有许多事啊,只缘身在此山中,认识的人多了,你拼拼凑凑也能猜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