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此时,猛听城上一声怒吼:“放箭!”
瞬间,城头上涌出起码一万人,全部手持长弓,密不透风的箭雨,顷刻泼洒了下来。
而鲍信手下那近三千弓箭兵,直接被射了个措手不及。
三千弓箭兵都是没上过战场的,哪里见过如此箭雨,瞬间就是呼爹喊娘地四处逃窜。
这波箭雨,大大出乎了鲍信的预料。
对方哪来的一万弓箭手?
一般来说,有一万弓箭手,起码还有五万兵力。
很明显,历城中不可能有五万兵力。
随之,鲍信就发现,城上的弓箭手,多数是身上不仅有血迹,而且多数人身上都包扎着绷带。
他明白了,这是撤进城的人,鼓起余勇,上城发箭。
这些人的力气基本耗尽,最多只能发出两轮箭矢。之后,他们别说开弓了,恐怕连站立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一群残兵,还想守住城池?”鲍信不屑。
猛然,他的眼睛又睁大了。
原来,剩余的那十几个战阵,都已经退入到了吊桥上。而吊桥根本就没等他们跑过吊桥,就已经开始朝上拉了。
那些人,几乎就是顺着吊桥的斜坡,在往城门的方向跑。
他们越跑越快,而吊桥拉起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转眼间,吊桥就已经被拉起了半丈高。
而现在,自己的弓箭手全部被居高临下的箭矢给射散了,一时之间,根本就组织不起来。
哪怕有那么几个临危不惧的,射出稀稀落落的几支羽箭,对城上、城下都没什么影响。
“抢吊桥啊!”
鲍信声嘶力竭地怒吼着。
青州军太狡猾了。
他们突然放出一波箭雨,不仅射散了弓箭兵,而且还射得准备冲桥断索的七千兵,也忙着在避箭。
而就是趁此之时,近二十个战阵,近两百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跑上吊桥,而且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城门方向跑。
而吊桥也在此时开始拉起。
一切计算得那么天衣无缝。
一切都那么浑然天成。
听着鲍信的命令,起码两千人冲向正在拉起的吊桥,可来不及了。
等他们跑到护城河边上时,吊桥已经拉起了半丈多高,他们想断吊桥索,却根本够不到了。
可鲍信想不通,他们是怎么传令的。
如果没有准确的传令,近二百人,不可能与城头上配合得那么默契。
要知道,哪怕那近二百人退到了吊桥边,可他们正在与自己的士卒厮杀着呢。
怎么可能就突然之间,所有人全部掉头就跑,根本就不管与他们厮杀成一团的对手。
就不怕自己的士卒马上追上去吗?
鲍信此时再看,发现在吊桥前的数百士卒,绝大多数都已经被箭矢射杀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刘奇调集了五百射术最好的弓箭手,早已经在女墙边,瞄准了正与鸳鸯阵厮杀的鲍信军士卒。
而在鸳鸯阵靠近吊桥时,城中出来替换的那队山地师小队,就已经悄悄地把刘奇的指令,传递给了吊桥前厮杀的那十几个小队。
他们只要听到城楼上的鸳鸯鼓一停,就什么都不要管,马上掉头就跑,速度越快越好。
他们掉头就跑,可与他们厮杀的鲍信军士卒,总会有个愣神吧?
就是这个愣神的时间,城上的箭矢已经射下来了。
五百神箭手,可是把吊桥前的对手,一个个的盯死了。
你要避箭,你就没办法追击;你要不避箭,就只能被射杀。
就不担心突然拉起吊桥,吊桥上的士卒掉入护城河?
掉进去也没关系。反正护城河也不深,掉下去,就赶紧往岸上游就是了。
护民军的将士,个个会游泳。
城上有上万弓箭手在掩护,根本不担心在护城河中被射杀。
可如果对方也跟着冲上吊桥呢?
那也没问题。
要么都掉进护城河,要么就都跑过吊桥。
反正在吊桥起吊的过程中,两方都没有办法厮杀。
真有跑过去的鲍信军士卒,只能在已经跑过吊桥那些人的威逼下投降,否则只能被杀死。
所以,刘奇定下的计策,根本不是抢着关城门,而是瞬间拉起吊桥。
吊桥拉起后,哪怕护城河水不深,鲍信军也过不来。
还别说,还真有人掉下了护城河。
谁呀,管亥和他的几个亲卫。
管亥率领他的一个亲卫小队,可是一直厮杀到最后时刻。
在别的小队掉头就跑时,管亥仍然坚持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帮着把一些鲍信军挡住后,他们才开始往吊桥上跳,跳上去后,就拼命稳住身形,保护着吊桥索。
看着吊桥越拉越高,他们在吊桥上根本就站不住脚了,在管亥的带领下,他及他的一个亲卫小队,都跳入了护城河。
确实有三五个鲍信军的士卒,也冲到了吊桥上,结果刚刚上去,就被管亥带着自己的亲卫小队给斩杀了。
管亥他们刚刚游到靠着城墙一边的护城河边,岸上马上就抛下来若干线索,被人拉了上去。
管亥他们已经脱力了,如果不马上拉上去,真有可能在护城河这个小河沟里淹死。
鲍信发现,青州军别说伤员了,就连个青州军的尸体,都没给他留下。
这也是蔡成的要求。两军对阵厮杀时,一定要一边厮杀,一边加收伤员和尸体,然后由撤下去的小队,带入城中。
除非万不得已,护民军绝对不会抛下自己的兄弟,哪怕是尸体。
鲍信的心已经快凉透了。
此时,如果想继续攻城,伐木搭建浮桥肯定是来不及了,用沙包装土充填护城河,也肯定是来不及了。
因为他绝对不能给对手恢复体力的机会。
对手一旦恢复体力,一万人守城,别说他们现在只有一万多人,哪怕是此时四万人齐装满员,都攻不上历城的城头。
当前只剩下唯一的机会:全军不管不顾,拼死闯过护城河,直接附蚁攻城。
鲍信还在犹豫。
因为这样一来,哪怕最后取胜,他这四万兵马,也不会剩下多少了。
“报——”一声长长的声音,打破了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