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人。”
苦竹听命收起了剑,几步上前,捡起地上的东西便打开来看。
沈清晏看他紧皱眉头,眼中露出惊疑:“是什么?”
听到他问,苦竹忙把手里的东西拿给他看。
沈清晏看着纸上的“画作”,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这画工,实在是一言难尽。
好在他来凌霄城前,找工部要了张地图,不然还真看不出来这是画的地形图。
不过看着苦竹还是一脸懵的样子,沈清晏就知道他没有看懂这是什么,于是用手指着给他一一点出图上大概位置以及方位。
看着这么一张小小的纸,想不到竟然画了这么多东西,苦竹从心里佩服这画图之人。
给他讲明白了,沈清晏便命他拿着地图,按照上面的标志物去寻图上所圈的位置。
苦竹看了眼公堂,随即又看了眼沈流光。
看着沈流光冲他点头,这才放心领着人离开衙门。
……
乔茜看着身边的徐毅,只见他身形长立,全神贯注的看着公堂,好似任何东西都影响不了他。
脸还是那张脸,可她总感觉这个徐毅不是她记忆中的徐毅。
还是说原来的乔茜压根就不了解他?
看似是聂家先惹他发怒,可聂家现在面对的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然他怎么知道这个位置能够看到公堂里面发生的一切,而里面的人却绝不会注意到他们。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徐毅忽然转头看过来。
见她视线还在他身上,人也在状态外,就知道她走了神,思谋了一下,并没有打扰她。
徐毅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衙门里的公堂上。
因苦竹去寻证据,沈清晏暂时让人把聂朔风请到候审处,然后命人把聂归舟提了上来。
不知聂朔风是不是只忙着挖银子,不然怎么会把唯一的儿子养的这么蠢?
已经被人押着上来,竟然还一副趾高气昂地看着沈清晏,甚至给了施远山一个白眼,语气很是不屑:“喂,姓施的,你什么意思?赶紧让这些狗奴才松开本公子。”
身为凌霄城的衙役,竟然被他叫做“狗奴才”,凌霄城的县令,竟然被他这么贬低,如果不是沈清晏在,施远山被气得当下就想给他几巴掌,让他知道什么是尊卑。
沈清晏看着堂下还这么嚣张的聂归舟,冷哼一声,淡淡道:“聂归舟,你可知罪?”
“知什么罪?你倒是说一下,为何要抓小爷我?”
聂归舟吊儿郎当的口气反过来质问沈清晏。
“还有,你又是从哪个旮旯冒出来的,连小爷都敢抓。劝你赶紧把小爷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看着还在作死的聂归舟,施远山简直没眼看。
本不想管他死活,但是又怕他不小心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只得出声警告:“放肆,聂归舟,你可知面前这位是谁!他可是天乐国当朝三品官员,很得当今圣上信任,岂容你如此无法无天。还不快给大人磕头认错!”
“什么三品官员?看他这身行头,也不像是三品官员穿的。谁家三品官员穿着这么朴素,估计他这身行头置办下来还没有我聂家管家值钱。”
聂归舟一脸鄙夷地看着沈清晏。
沈清晏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穿着,对于聂归舟的鄙夷,很不以为然:“哦!想不到聂家如此财大气粗,连一个管家的行头都比本官值钱。想必做聂家的管家,每个月例银有不少吧。”
“那是当然。”聂归舟一扬下巴,还是得意,“怎么样,如果你现在放了小爷,我就在府上给你找个活干,保证比你现在挣得多。”
乔茜听到这话,顿时白眼都快翻到天际,这个聂归舟,到现在都不知道聂家要面对的是什么。
呵,现在这么嚣张,等他看到聂家完了,会是什么反应,想到这里,乔茜有些期待和好奇。
公堂里还在继续。
“是吗,那么敢问聂公子,你可知你家里是做什么买卖的,竟然这么有钱?”
刚才的施远山听到这个问题瞬间就坐不住了,忙看向聂归舟,还在沈清晏不注意时冲着聂归舟使眼色。
可惜,聂归舟压根不看他,自然也不知道他的良苦用心了。
“小爷家做的什么买卖是不能说的,不过小爷可以告诉你,小爷家的银子多得已经可以抵得上凌霄城几年的收入了。再过个几年,说不定都能赶得上天乐国的国库了。”
聂归舟眉一扬,看着沈清晏缓缓道,“怎么样,你是不是动心了?既然动心,就赶紧放了小爷。当然,还有小爷之前说的,给小爷磕头认错,小爷就让管家给你加例银。”
“看来你家的银子,都要经过你家管家的手呀!”
听到这话,聂归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沈清晏:“那当然,不然要管家什么。不过我家除了管家,还有账房。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那你怎么有脸说你是三品官员,就连你旁边的施老头家里都有账房呢。你个三品官员还不如一个县令呢。嘁——”
聂归舟很是不屑地看着沈清晏嘲笑。
“是吗,想不到施县令家里还有账房!”
这倒是让沈清晏有些意外。
毕竟他们为官之人,一年的俸禄也就那么点,家里的一切都要从简,方能安稳度过一年。
如果嫁过来的夫人嫁妆多一些,说不定还能接济一下,可又有几人肯舍了脸面用自家夫人的嫁妆。
传扬出去,还有何脸面在官场混。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跟你家的管家谈一下,还请聂公子后面稍候片刻。”
说完沈清晏一挥手,他的人就把聂归舟又带了下去。
好不容易出来,聂归舟岂能愿意回去,当下就想挣脱,可他平日养尊处优惯了,哪有那个本事从沈清晏的护卫手里脱身。
只见他如一只小鸡,被人抓着后脖领单手拎了出去。
“流光,把聂家的管家带出来吧。”
刚松了一口气的施远山正擦着汗,听到又要带人上来,手顿时停在半空,一脸惊愕地看着沈清晏下意识问出口:“大人还要审问什么?”
“怎么,你有异议?还是说施县令不想本官再继续问下去?”
沈清晏看着他的眼神颇有深意。
施远山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嘴比脑子快了,忙干笑两声,一脸无辜地道:“大人办案,下官不敢有异议。至于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下官一定极力配合大人。”
说着施远山伸手示意让他继续。
沈清晏满意点头。
很快,齐春江就被人带了上来。
他倒是比聂归舟精明许多。
看到公堂上的情形,立刻就知道抓他的人不是普通人,不然堂堂凌霄城的县令何须坐在下首之位。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大人莫怪!”
说完齐春江就冲着沈清晏连磕几个响头,头也不敢抬,把姿态放得极低。
对着聪明人,沈清晏也就不愿再绕弯子,问出的问题也直奔关键所在。
“齐春江,你可知冲撞天乐国三品官员是个什么罪?”
闻言,齐春江头埋地更低,一脸惶恐:“回禀大人,草民冲撞三品官员,按照天乐国律令,理应仗打四十大板。但草民斗胆,请大人念在草民无知的份上,饶草民一次。”
“你确定你是无知?”
沈清晏看着他,眼中带了讥讽,语气也很是冷淡。
听到他的质问,齐春江心下一惊,想到今日在城门处跟他对峙时的情景,顿时说不出话来。
“想到了?我的人给过你机会,是你没有珍惜,那就不要怪本官公事公办。不过——”
“不过什么?”
齐春江从他的话里听出一丝机会,不等他说完,忙道:“不过什么,大人请说。”
“不过本官可以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如何?”
听到还有转机,齐春江心中一喜,疾声道:“还请大人明示!”
沈清晏淡淡一笑:“你只需把你知道跟聂家有关的一切说出来即可。你放心,本官向来说话算话。”
“这——”
听到是这样的机会,齐春江顿时不吭声了。
只因这位大人说的机会,对于他来说别说是机会了,简直是把他又往死路上推了一步。
况且,他一个人死没什么,那他的家人呢?
如果聂家就此倒了,他没有什么好顾忌的。可要是聂家倒不了呢?
毕竟聂家后面还有人,据他这几年的推测,那人也是身居高位,如果聂家出事,那人不一定不会插手。
为了家人能好好活着,他不能冒险。
想到此,齐春江有些悲伤地看着沈清晏,神色中带了些哀求:“大人还有没有其他将功折罪的法子?”
沈清晏看着他摇头。
“只此一个机会,本官可以给你一些时间考虑。”
齐春江眉头紧锁,想了想,方抬头道:“好,请大人容草民考虑考虑。”
“好!”说着沈清晏抬头看了看天,“现在天色已经接近午时,本官给你一个时辰考虑,希望你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说着便命人把他带了下去。
接着他又提审了几个聂家的家奴,如他所料,并没有问出什么关键信息。
期间还不时瞥一眼旁边忙活着擦汗的施远山,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施远山看他没有再提人,以为今日已经告一段落,于是便想着该如何款待他,好方便以后行事。
不想刚一张嘴,忽听得外面很是吵闹。
怕有人又往枪口撞,施远山忙命人去查探一下。
可那人还没出公堂,就看到苦竹回来了,他身后还带着将近十人,每个人身上都背着背篓。
“大人,属下幸不辱命。”
苦竹抱着剑躬身回禀。
沈清晏点头,抬手示意把背篓里的东西倒出来。
那数人得令,纷纷照做。
“哗啦啦”一阵响,地上便堆成了一个白花花的小山。
公堂之上接连响起抽气声还有感叹声。
“这么多银子,苦竹,你哪弄来的?”
沈流光到底年龄有点小,没有沉得住气,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苦竹先是看了眼沈清晏,看他没有不让开口说的意思,才说与沈流光听。
公堂的其他人也竖着耳朵听起来。
他是依着刚才扔到公堂上的地图寻去的,等寻到,就发现许多背篓被藏在树丛中。
他命人搬出一个背篓查看,才发现那背篓里装满了银子,关键是跟被扔到公堂的银子一样,底面都印着一个“聂”字。
因此他便确定那些银子是聂家从银矿挖出并且私自炼制出来的。
待他说完,公堂上十分寂静,连围在公堂外的百姓在说些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刚才带进去的是什么东西呀?”
“不知道,不过看他们背的那么吃力,应该挺重。”
“要我说,肯定是聂家的罪证,不然这个时候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还往里带?”
“那可说不定,有可能是聂家送给那位大人的。”
“也是,这不是聂家的一贯手段吗。”
“那这样说来,聂家又安全了?那我们这些看热闹的岂不危险了?”
“说的是呀,那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看?”
……
公堂里每个人都听到了外面的议论。
衙役们先是看了看沈清晏,又看了看自家的县令施远山,然后便齐刷刷地低了头,没有一人敢吭声。
沈清晏眼睛微微眯起,神情看不出喜怒,不过他的视线却落在了施远山身上。
只因施远山的脸色此刻十分精彩,青一阵红一阵然后又白一阵。
似乎感觉到什么,他抬头去看,恰恰与沈清晏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身子微微一怔,随即就“呵呵”笑了两声,率先开口打破公堂的沉寂。
“大人,审了这么长时间,您渴不渴?饿不饿?下官这就让人去备一些茶点来!”
说完不待沈清晏回答,他就抬手招来一人,吩咐后就打发那人去。
“站住!”
不想那人刚要出公堂,便被沈清晏叫住。
“大人,您这是?”
施远山以为他要拒绝,有些不解,只是些茶点,不至于这么严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