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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崩逝的消息,阿狸是偶然一次,与金义王和金朗谈起辰国时,从二人口中得知的,她心中多年的愧疚最终还是落到了实处。

金义王在辰王崩逝之时,还在会畿为质。他告诉她,辰王突然得了一种怪病,病初只是浑身发热,双目赤红,口鼻有涕。之后有一日突陷狂躁疯癫,幻视幻听,且四处咬人。如此不过七日,他便七孔流血,陷入昏迷而亡。更为可怕的是,被他咬伤过的人不久也出现了同等病症。

辰王突现咬人症状那日,王后玉瑶正好在病榻前侍疾,辰王说想看看王子公主,她又赶紧命人领来了二人所出的一双子女,却不想辰王突然就神智不清,掐住了王后的脖颈,又用力咬伤了她的脖子,两个八九岁的娃娃哭喊着上前试图拉开自己的父王母后,却双双被陷入了癫狂状态的辰王狠狠撂倒在地,瞬即辰王猛扑上去抓住了太子,一口咬在了他的脸上。一两月后,这王后和太子也依着自己父王的模样,发病薨亡了。

阿狸听得呆了,她想过也许南宫楚容难逃一死,可她没有想到他的死如此可怖。她心内惶恐愧惧,从老族长那里沿袭了蛊术的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种会出现在犬兽身上却可以潜寄在人身上的病症,但这更是蛊!

她想起了阿龙特意让他们吃的那些鸡,这蛊种莫非是被下在了鸡身上?可她也同样吃了鸡,却为何完全没有显出症候呢?皱眉思索了一瞬,陡然想起了那晚的一个插曲——不是那些鸡,而是那只猫!

阿狸心下凄然,南宫楚容是杀害她夫君的仇人,但早年她在辰国时,也受到过不少他与老辰王的庇佑。若不是她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不会死,更不会死得如此凄惨。阿狸的愧疚愈深,却无从弥补。

那一夜,她做了一个梦——满脸血痕,双目赤红的楚容,立身在她的眼前,他的身后远处,躺着的是他的王后和王子。他披头散发,面目已经被血覆盖的十分模糊。他向着阿狸伸出一只手,正在阿狸惊恐地觉得他准备伤害自己的时候,他却笑着把手盖在了她的肩膀上,对着她轻轻说了一声“别怕”……

阿狸从梦中惊醒,她的眼角有泪水滴落——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既是她的仇人,也是她的兄长,这个人叫楚容。

他爱慕过她,亲近过她,保护过她,当他得知她想毒害他之后,他又原谅了她,放下了她。

可最终他还是被她害死了,这是她一生都要背负的罪恶。而她的一生不知有多漫长……

**********

金义王、金朗、阿狸、以及阿松和顾家兄弟,都被安置在了闽王后宫内院的几处不同殿阁中。金义王一入了南圻王宫,便只身先去拜见密使了。

阿松比阿狸早些日子住进了王宫,阿狸问阿松,这后宫中原本的闽王嫔妃们都去了哪里?阿松告诉阿狸,永彦一共只有两位嫔妃,二人听说闽亡的那一刻,一个投井,一个上吊,竟然双双选择了去死。

如今继续留在后宫中的宫女宦官人数只有原本的两成不到,分散在宫内各处,八成的宫人都趁乱卷了些古玩珍宝逃出宫去了。既无嫔妃,又无宫人,这后宫已然不是个后宫了,大伙儿当自家一样,怎么方便怎么住。

阿狸想,难怪偌大地方,只有寥寥数名宫女宦官,空旷安静的吓人。而她因是唯一的女眷,独享了一殿。这么安排,本是好心,可这么大的庭院,除了她自己,一个人影也看不到,想到还刚死过两个嫔妃,阿狸只觉得这庭院中森森鬼气,悲凄之感甚重。

金义王一结束和密使的商谈,便来找阿狸。

他面带喜色地告诉她,他与密使相谈甚欢,十分顺利。密使邀请他们在这多留些日子。沛辛联军还在继续清扫整顿,也要防止趁机作乱反扑者。密使提到想尽快见一见金义王的左膀右臂,他欣然答应了。金义王说:“阿狸姐,我已经想好了,日后我会向沛帝提请,为你谋一个女医官的官职。你觉得如何?”

阿狸根本不应女官的问题,只推辞道:“沛国密使,我可不可以不见?”

金义王显得十分纳闷,微微蹙眉,喃喃道,“可密使已经知道你就住在此处,他性子猴急,估计眼看着就要到了……”

阿狸皱起眉头,迅速盘算了一番,一抬手揭掉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对金义王说:“义王,见沛国密使,关系重大,我会以真面目示人,以表诚恳,免生猜忌。但也请义王不要和密使提及我还有副面具这事。”

金义王愣住了,此刻才终于确认了那一夜自己看到的不是蛇毒引起的幻象,他目不转睛,喃喃答应。他却不知阿狸此刻心中打算——

阿狸此次随着金义王来到南圻,并不是来见密使,而是来见阿松的。阿狸已然与瑞帝决裂,就算能回沛国,进了王宫,也难以见到小宝。她筹划着可以用棋侍诏璃儿的身份入宫,去教太子下棋,这样她便能常和小宝相聚了。金义王来之前,她见到阿松时,已知会了此事,阿松自会安排商队的船只将她送回沛国。同时他会派信通知义兄秦禹,做璃儿再次入宫的相应安排。只是这信,如今八成墨迹还未干呢。

为了不要在沛国密使面前暴露出“璃儿”不是哑巴这件事,阿狸只能摘掉面具,以阿狸的真颜示人。沛国不是所有官员都能有机会在御前见到神使阿狸的真容,但却有很多人见过不会讲话的棋侍诏璃儿。此后,她既然要用璃儿的身份回到沛国,便不能让沛国的将领或密使听到哑巴璃儿开口。她不能拿“璃儿”这个身份冒险,就只能揭掉面具,变回神使阿狸了。

匆忙之间,她更无法向金义王细作解释。

金义王此刻怀揣的心思,与阿狸正正相反。他已经从密使那里得到了允诺,无论永彦会不会低头,日后金义王永鑫都还会是金义王,即便不能成为藩王,他也必定会上朝堂有自己的一番建树。他原本早已经决定,若是鑫字军和自己都能平安过渡,他便会向阿狸求亲。他也知道阿狸一直只当他做阿弟,可他总觉着阿狸若是真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又面貌不佳,自己理应照顾她一生。可今日阿狸骤然揭了面具,这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庞,让他整张脸到耳朵尖儿都红起来了,一时间,他倒有些慌乱,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求亲,冒犯佳人了……

金义王正犹豫着是否该向阿狸表明心迹时,假扮成密使的瑞已经到了院中。他没有出声提醒殿内的人,只凝眉用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那透出了明亮烛光的半开阖的轩窗。

透过这条不大不小的窗缝,他能看到金义王的一身侧影,他对面端坐着一位女子,此刻只被烛光在桃花纸糊的窗棂中映出一个剪影,完全看不到样貌。两人似在相谈,但都彼此沉默着,屋内未传出任何声音。

这女子当是金义王方才不停向他提及,于鑫字军和百姓都有极大功劳,想要讨个“女医官”封赏的医女“阿狸”,瑞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此“阿狸”是不是彼“阿狸”?若不是刚刚有人急报,说宫中关押看守永彦的兵士中了毒,他不得不优先处理此事,方才他就跟着金义王一道儿过来了。

天色已晚,月上枝头。瑞刚想走进殿内中去,却双耳微微耸动了一下,他听到有人轻踩着琉璃瓦顶,渐行渐近……

悄无声息地一个跃身,瑞藏身到了旁边摆放着的一只铜缸内,这铜缸设在庭院中原本为了防火,可宫人尽散,无人照料,里面早没了水,上面半遮一块青蓝粗布,正好被瑞拿来遮挡其身。他在这青蓝粗布上弄出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透过这道缝隙,向声音来处觑眼窥看,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影,极其轻巧地从殿阁的檐顶上闪身而过。

是刺客?这个刺客的功夫远不算上乘,否则也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被他这么轻易就捕捉到了踪迹,但见她身型娇小,应是个女子。这刺客直奔着阿狸所在的殿阁处来,到了主殿上方,她更加放轻了脚步,像一只黑猫般紧贴着宫殿的金顶趴了下来,轻轻挪走了檐顶上的几片瓦片,向下面看去……

瑞屏息潜藏在铜缸中,像一只找到了猎物的黑豹,一双幽暗的眸子紧盯着屋檐上的动静,耳朵却细听着殿内两人的谈话。

这刺客和他一样屏气凝神,也在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殿中,金义王清了清嗓子,微咳了一声,低着嗓音终于对阿狸开了口,“阿狸……”,金义王的嘴唇努了半天,纠结着后面这个“姐”字到底要不要说,最后咬了咬牙,把“姐”字吞了进去,“阿狸,我……我原本就在想,等到我安稳下来,我就向你提亲,不知你……”

阿狸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恕我不能应允。”

金义王的脸瞬间红了,他已经想过自己可能会被拒绝,此刻倒也不甚意外。但仍然有些不甘心,想再试一试,“你我已经朝夕相处了三载,我知你无父无母,我如今其实也……没有亲人了。你若是嫁与我,我们便名正言顺,可以相互照拂。原本我前途未卜,不敢贸然向你开口……”

“我很快就要走了。”

“走?”,金义王猛吞了下口水,“你要去哪里?”

“离闽返沛。”

“为何”,金义王急忙追问。

“沛国有我牵念之人……”

金义王张了张嘴,想到这牵念之人八成是个男子。原来她已经有心仪之人了……金义王只觉得心中骤凉,已经将密使还要来见阿狸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了。他缓缓起身,低着涨红的脸,喃喃道:“我……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金义王说完急忙出了殿中,叹了口气,才缓缓地挪出了殿中庭院。

藏身铜缸中的瑞听了这番对话已经怒起心头——果然是她!她也果然还是老样子!此前在沛国时,嚷嚷着要出宫去会情夫!如今和情夫在一处相处了三载,又想起要回沛国了!听这话音,她在沛国当是还有其他情夫在等着她!她实在是……淫贱至极!

要不是此时还有这刺客在屋顶上,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去再一次揭开她当年哄骗他的这张天真无邪的假面具!

瑞正兀自气恼,却见刺客突然翻身下到了庭院,轻步走进了殿中。瑞压下心中怒火,也从缸中翻跃而出,又轻轻一个跃身,直接上了檐顶,趴在了方才刺客趴着的地方,瓦片还揭开着,他向下探望——

阿狸见到突有黑衣人进了阁内,显然有些紧张,起身向后退了几步,刺客向前,边走近阿狸,边揭掉了覆盖着面容的黑巾,阿狸看清了刺客面貌,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她说:“阿香,是你……”

阿香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紧盯着阿狸的面容:“阿狸,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你……你就是清阳山上的那位神使?”

阿狸摸了下自己的脸,讪讪地颔首,本想开口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突然想起曾经阿香给自己下过专门用来寻她的蛊,遂又改问道:“你如此打扮,夜晚来寻我,可是有要紧的事?”

“我……”,自从看清了阿狸的样貌,阿香便开始纠结自己到底该不该开口求她赐血?她是沛国的神使,又怎么会帮她解救敌国的永彦?她若仅仅是当初那个丑陋的阿狸该有多好!如今骤然发现她的身份,所有谋划都要重新思考了……

片刻间,阿香眼神数变,阿狸也已经捕捉到,她不作声,只等阿香开口。

阿香换了一副柔和微笑的表情,走上前来两步,阿狸却十分谨慎地稍微后退了两步。阿香见状,嘴角维持着笑容,可眼底却丝毫笑意也无,阿狸见她僵硬着一副假笑道:“阿狸……别怪我!”

阿香陡然脸色一变,满脸狠恶,伸出五指,向着阿狸袭来,阿狸睁大眼睛,急忙后退。此时突然一声巨响,屋顶震裂,从上面极速落下一个人来,阿香抬眼,还未看清来人,便被他一掌击晕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