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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怎么会呢?任晚没有料到。

但经过江涟漪的诊断,亓鸩如今确实是双目失明。

但她并没有说得很绝对:“亓公子这伤得重,但伤好之后,这失明之症,也可能会痊愈。”

这种情况,从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任晚看向亓鸩,叹了口气,当下,也确实是只能这样了。

亓鸩倒是很无所谓,仿佛这事与他无关一般,全然置身事外的模样。

甚至于,上午醒来,下午便央着任晚带他出门去晒晒身上的死气。

虽然是带着他出来了

但也只能让他靠坐在院中的椅子上。

担心午后的阳光灼了他的眼,任晚还为他戴了块遮光绫。

“再高一些!再高一些……!”

有孩童呼声从院外传来,天际是一线纸鸢。他们倒是从不被村中事所影响,今日玩过就算今日,明日事反正是明日再说的。

任晚视线追随着那边的纸鸢,那个,好像是她见过的,鸢生的纸鸢。

“姐姐!”

他忽然出现在了门口,然后又像一阵风似的窜进了院子里来。

鸢生的眼中透出日头的斜照,鼻尖上有了细密的汗珠。

“姐姐你,不是做了个纸鸢吗,不如和我们一起放吧。”鸢生发烫的手已经拽住了任晚的手。

大有她不同意,他就不放手的意图。

“呃……”任晚为难地看了看身后的亓鸩,才转回身,“鸢生,前日那位哥哥伤了眼,今日我得照顾他,这纸鸢,我是没办法同你一起去放了。”

也是听见任晚这话,鸢生才将视线落到亓鸩身上,见他眼覆白绫,面露苍白病态,于是。

“啊——这位哥哥……瞎了?!”

稚嫩声音在院中掷地有声,吓得任晚连忙搂住了他,对着亓鸩的方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不要在意啊。”

亓鸩反而不在意地笑了笑,“阿晚,无碍。何况,他也说得没错。”

他一身雪衣,眼上也是遮盖着,唯一的颜色来自于他半披散着发丝,微微拂动间,落到身前。

俨然是一副病秧子的姿态。

“鸢生,快来呀,你做什么呢……”门前几个与鸢生同龄的孩子呼唤着他,同样的,他们的视线也不经意间扫过任晚几人。

“你去吧。”任晚也催着他。

鸢生咬咬唇,也还是跟着门口那几个孩童去了。

任晚叹着松了口气。

“阿晚,你做了个风筝?”亓鸩是一贯会抓重点的,他偏头的方向正正好对上任晚。

任晚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啊……这个……,我确实是做了个风筝。”

她原本是打算做了送给亓鸩的,但是尚未来得及,他就受了伤。

如今送给他,似乎也不太合适了,但是,总要叫他知道的。

“我那个风筝,是本打算做来送你的。”

亓鸩面上终于有了别的表情,他微微张开了嘴,“原来,是送我的吗?”

即便不能看见他的眼神,任晚也能瞧出他面上,那可以称得上“受宠若惊”的表情。

亓鸩双手交叠着,摩挲了两下,望着她:“那么,我现在可以看看吗?”

或许是意识到他说得不对,他才又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摸摸。”

“我去拿给你。”

任晚将那风筝取了来,放到了亓鸩的腿上。

他纤长苍白的手指抚上风筝面,又顺着风筝的边缘摸了一周,“是瘦燕吧。”

“嗯。”

“可是我不会放风筝。”他语中有些遗憾,“只是阿晚你为何要送我风筝呢?”

但还不等任晚回答,他自己就猜了出来。“那日,我其实并不是为这风筝。”

他垂下了头,手还在纸鸢上抚摸着,若有所思。

亓鸩是一贯会压抑情绪的,任晚只当是又碰了他的禁忌,便想着及时止损。“你若是不喜欢,就算了吧。”

然而任晚去拿的时候,亓鸩却更快一步按下了任晚的手,遂而露出了再真挚不过的笑,“不。阿晚,我很喜欢这个风筝。就算是我不会放,也喜欢。”

任晚有所触动,也跟着他笑起来,“那以后,我若遇见更好的,也尽量为你寻来。”

亓鸩心底泛起更多,更深的涟漪来,尽数都展现在了脸上,连气色都似乎好了许多。

“不必了阿晚,于我而言,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风筝了。”

他将手中拿好,没有给任晚收回的的机会,就将其收在了玄戒中。

纵然是一潭死水,被亓鸩这一次次的清流汇入,也该活泛起来了。

更何况,任晚又并非是修无情道的圣人。

此刻夕阳斜落

深秋日头里,倒也不热,只是觉得懒懒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

这大概是个再平常不过的黄昏,却又显得弥足珍贵。

亓鸩眼前实则只有一片明亮的朦胧,但是,所有细碎的光点都在告诉他,任晚此刻心情很好。

只是,这样的安静,总是会叫人想到别处去。

院外的孩童们这会儿也玩累了,正结伴往家中赶。

“他……瞎子,应该为了……钱财或是容貌…………”

门外走过的那几个稍稍年长的少年并不知,他们的低言私语已经全数被亓鸩听见了。

至于阿晚么,她此刻应当也是没听见的吧。

亓鸩揪起身上穿着的衣衫,

【那么阿晚呢,她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的确是个瞎子了,钱财他并不忧虑,只是这容貌……

亓鸩一直知道的,任晚还是对他的这张脸很在意的。

黄昏是日与夜的交替,是短暂的,只不过这一会儿,夜风就起了,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凉意。

任晚想着亓鸩才醒,还是不要吹了这夜风为好。

只是,等她自如地来到了亓鸩的身侧,正欲扶着他回屋中时。

“阿晚,如今我的模样还好看吗?”他紧紧拉住了任晚的手臂。

【诶?这算什么。】

从前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甚至于亲口说出厌恶他自己这张脸的话。

怎么如今又?

“好看。”

这是任晚发自真心的话。

即便现在的亓鸩没能露出他的眼睛,但反而因为他双眼覆绫,生出些出尘的冷然美人气质。

“你不能诓我!”但亓鸩不依不饶。

还能怎么办任晚只能哄着他,“真的,我不骗你,你是我上下两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还好阿晚上下两世没见过多少人。】

亓鸩松了口气,并且由衷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