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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等到我的枝叶,终于停止拼命掉落,而我终于可以睁眼的时候,他的脸庞,永远是第一个映入我眼睛的。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又有了那种感觉,今生的他和上一世的他,影子和轮廓,不断地重叠。

不好的预感袭来,可我又能改变什么呢?

什么时候开始,我又变得那么被动。

待四下无人,唯我和他,我总觉得,我该报个平安了。

元气大伤,可树木的生命,也总要顽强一些。

“阿榆。我没事了。”我轻声,向着依靠着我的他,说道。

“那就好。”他终于回答了我,这是他第一次,对我作为树时的发声,真实的回应。没有疑惑,没有退缩,直白而直接的回应。

我内心一震,他就这样,接受了我的存在了吗?而之前的我,对他来说,又是什么呢?而现在的我,暴露了之后,还能如此安然地留下吗?

久久无言,满腹心事,不知从何开口。

“我可以叫你阿槐吗?”却轮到他,率先打破沉默。

“我本来就叫阿槐。”是你给我取的名字,忘了吗?

“所以你果然是一棵神树吗?”

“可能是妖树。”

“无论是什么,总之你,不止是一棵树。”

“可我毕竟,只是一棵树。”

这围绕着我是什么的话题,我们好似带着截然不同的心情在看待。

他是在庆幸吗?庆幸我不只是一棵树。

而我却在失落,说到底,我不过是一棵树。

“你不怕我吗?”我不知是第几次问他。

“一点也不。”他闭上眼,靠在我身上,全身心放松。那平静缓和的心跳声,代表着他没有说谎,“我无数次祈祷你变成人,可能是上天听到了我的声音。”

“所以那日的雷,是你祈祷来的。”那个将我劈成树妖的雷。

“所以那日起,你就变成人了?”他没有忘记,那一个他差点失去所有的日子。

“嗯。”

“那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他忽然坐直了身子,无比认真的看着我。

“我怕你吓死。”这毕竟是超自然现象。而一开篇,也没人知道我们演的是聊斋志异。

“你行事鬼祟,让我无数次质疑你的存在。无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才更恐怖。”三言两语,道出了折磨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所在,“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能看到你,能听到你的声音,我以为是我自己,要疯掉了。”

“所以.......”我话还没说完。

“所以当那人也看到了你,我才确认,我没疯,你是真实存在的。”我眼神那么诚挚真切,再动情一些,就无法挽回了。

夜已深,四下无人。

我变换回人型,那满身血污的衣裳还没有换去,那画面好似又切回了午夜骇人的频道。

“尽管我这么恐怖吓人,我的存在,也是你值得庆幸的吗?”若你感到害怕而远离我,才是正常的反应。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变成一个或许可以活很久很久的“正常人”。

我上辈子是“灾星”般的存在,而这一世,难道我又要再次将你拉下地狱吗?我已经放弃了抵抗,可若你要逃,我也没资格去追。

看着后退几步的我,他依然却紧随其后,步伐追赶着我,直至我的跟前,我们的脸庞,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我的恐怖和狰狞,全部展现在面前。忽然,他拉起了我的手,好像是在怕,怕我再次跑掉。我的污秽已经玷污了他,擦拭也来不及。

他望着我,目光异常坚定。

“我好似花费了半辈子的时间,去怀疑你的存在,去寻找你存在的证据。”他呼吸吐在我的脸上,惹得我一阵燥热,一字一句地诉说他对我的,我看不见的情愫,“如今我抓住了你,你对我而言,从来不是什么恐怖的东西,而是礼物般的存在。”

说吧,他的手轻轻地,擦拭掉我脸上的污秽。指腹摩擦在我的脸上,和抚摸我的枝干时,那么不同,如此柔软而细致,让我不禁因为战栗而退缩。见我退后,他更加直接地,将手绕到我的身后,紧紧地环住了我的腰身。

“别动,你跑不掉的。”一边擦,一边说,不容置喙,“我要去打个锁,锁住你这棵树。”

没有情欲的字眼,却字字让我发酥发麻。

这还是那木头脑袋吗?

怎么此时,我好像才是那根木头。

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

他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因为他的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证实了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陪伴多么真实地存在着。

“所以呢?”我还是得提醒他,如今我暴露了自己的存在,他也不过是一时猎奇的心理作祟,感到莫名的兴奋。而兴奋过后,然后呢,这个世界还是那个样子,并不会因为多了一个人、少了一棵树而变得有所不同。

“虽然我是被那个雷劈了过后,才有变换为人的能力。”躲无可躲,不如将我所有,开诚布公,“但你把我捡回去的那日起,该怎么说呢,我虽作为一棵树苗,但可以清晰的感知你的一切。懂我的意思吗?”

“所以,你一直都在。”

“是啊,按交情来说,也算是半个家人了吧。”

“家人?仅仅是家人而已吗?”他眼神炽热地望着我,眉眼紧蹙,似乎对我的说法,不是那么赞同。

“不是家人?那就是朋友咯。”我忽然想起,邱莲竹子,或许才是他真正的家人。而我永远躲在暗处角落,如何可以和他并肩?

“仅是朋友,也不用悄悄填满我的米缸、帮我抓鸡、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竹子,甚至是这次,我能这么轻易脱险,也是你的功劳吧?”我说吧,我自以为的天衣无缝,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哪里有那么好骗?

“原来你....”我瞬间失语,一时间我所有自以为是的隐藏,都那么可笑,“那你为何不揭穿我?”

“我说过了,我时时刻刻都在怀疑,说不定我说的这些,都是我的臆想而已。我或许是偷偷看到了,或许也是大胆猜测,而谁知我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我总不能指着一棵树,说些莫名其妙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而且我,每次都是差一点。”

“差一点什么?”

“差一点就捉到了你。”

说着,环在我腰间的手,力道逐渐变大了。我们两个的鼻尖,又靠近了一些。

“抓住我,然后呢?”理智逐渐弃械投降,在这里奉劝大家,不要在我面前发疯,我分分钟会比你更加疯。

“然后就像这样,如何也不会放手。”毋庸置疑的语气,那么笃定。

“上一个这样抓住我的人,下场你也看见了。”我身上还有着他发臭的血污。

“我不怕。”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该死,这么快,就被吃定了。

我用力的挣开了他,和他拉开了一定距离。危险的气息,已经弥漫了整个院子。而危险的来源,来自于我那已经拼命叫嚣的心。而现实多么复杂,我没有勇气,让他置于那风暴的中心。所以仅剩的一点点自制力,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

长吁一口气,仅是这样,我好似已经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你不怕,我怕。”我小声说道,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跟我走。”他没有给我反应的时间,拉起我就跑。而目的地,是那个恐怖的事情发生的地方。如今那里只剩下一片荒芜,连那杂草,都为了清理那血迹碎肉,而被连根拔起。

可是他眼里没有一丝恐惧。

停下脚步,我才发现,他的手指,什么时候已经溜进了我的指缝,一切那么自然,而我根本不舍得反抗。我们现在是在干嘛?偷情?我不恰当地想起了一些事实。事实就是我和一个“有妇之夫”,躲在无人之处私会。

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怕我会更加兴奋。和上一辈子不同,上一辈子一开局,我便立誓要做个好人,而内里多么腐烂,我自己知道。自以为好事做尽,到头来不过是好心做坏事,让事情往更加坏的方向发展。我猜测,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受惩罚的恶鬼,而我如果不恶,又为何会受惩罚。原来答案,就在第一页。

所以如今我们手牵着手这件“坏事”,我做起来,毫无违和感,若是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似乎都是对我人设的不尊重。

只是我不得不承认,思绪有些混乱了。如今这场面,早已不在我的掌控范围。

“所以,来这儿干嘛?”我终于忍不住问。这地方的味道,和我身上的那么相似,都是腐烂的味道.

“证明我不怕。”

“......”

无论你投胎多少次,都是那个木头脑袋。

“我见过你口中,多么令人害怕的样子。”他松开手,我的手止不住一阵冰凉,转身看我,眼里什么时候又开始,闪烁起了星光,足以照亮整个黑夜,“可你也同样见证,我所有不堪。”

指的是什么?他自以为太多太多,估计是彼时的饥饿贫穷,前途无门的绝望,还是和现实的无力妥协,成为这家人的挂名姑爷这些种种,我皆是沉默的旁观者。

我想和他说,这些不是不堪,正是这些你真实的碎片,才拼凑出如此完整的,属于你的灵魂。而你的每一个组成部分,对我而言,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我曾经以为,我是因为你是我的木头脑袋而着迷,却无意间,在真实地参与你每个人生片段,分享每个感受之后,发现我令我沉迷的,是无论你投胎多少次,那注定对我有莫名吸引力的灵魂。

我望着他,眼眶发胀,他在外人面前,如石佛一样宠辱不惊,可我总能察觉,他每个脆弱的瞬间。我知道,语言多么苍白多余,而他能从我的眼睛中,读出所有未说出口的言语。

“所以,你对我来说,不是家人,不是朋友。”他语速很慢,每一个,都充满了毋庸置疑的笃定。

“那是什么?”我假装不懂,但答案呼之欲出。

“是填饱肚子的大米,是替我抓鸡的好心人,是我有求必应的神明,是危难时刻天降的救星,是我的藏起来的影子,也是另一个我。”他说得很快,似乎这台词,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准备好了。

“你是我生命中,最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是结论,宣判着我们这一段人生,从此刻起,开始走向惊魂、波折、悲惨的方向。

“所以你说,你是我的什么?”这狡猾的家伙,将问题抛回了给我。

我不像他,我没有那么会说话。

我只会,直接吻上去。

这一片荒芜,仅剩我和他,四周万物很识相地不敢出声。

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说,此情此景,不亲上去,很难收场。

他热烈的回应我,代表着,我们两个,对我们的关系该如何定义的这件事情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享受此刻吧,让大脑保持空白。

吻到失神吧,哪怕天总会亮的。

我们缩在角落,珍惜着天还暗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躺在他的怀里,那绵长而动情的吻,足以让还没完全恢复的我,筋疲力尽。而诡异的是,他却如此兴奋,好似浑身充满了力量。或许是我无意间,又散发了我那仅有的疗愈技能了。

“我就知道,是你。”他说。

“什么?”

“原来那时,我已经抓住了你。”

我努力检索记忆,原来他说的,是我伏在街上无助哭泣,而被他当做邱莲从后面拥抱的那件事。

“只可惜,你把我当成别人。”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这该死的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一夜,改变了很多事情。”这反应,我始料未及。

“你不必说。我好像懂。”

“你信我吗?”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信你。”上一辈子,这一辈子,我都信。“其实我乖乖的做一棵树,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那你就是全天下,最坏的一棵树。”

抱着我的力道,大了几分。好似生怕下一秒,我真的会从他的怀里,溜走。

“你说我是神明,可我,也可能是魔鬼,是灾难。”我忍不住提醒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不过是个来受惩罚的恶鬼。

“神明不是善的代表。而我也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若你是我的惩罚,倒也合情合理。我猜,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吧。”

“所以我是一棵树,可以让你更加兴奋?”话一出口,就想起,今天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见面,说这样的话,多少有些唐突了。可挑逗玩弄这个木头脑袋,好似已经成为我的本能习惯。

“嗯。”他懂我的意思,从他紧接着就亲上来,就可以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