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温和一笑,随之拱手欠身:“知砚言行失当,还望姑娘宽宥,莫要与之计较。”
佩兰闻言扫一眼知砚,却见其微微仰起下颌,神色倨傲,亦懒得与他计较,于是对着张良略施一礼:
“奴婢话已带到,就此先行告退。”说罢,佩兰微微欠身,随后款步离去。
知砚见此情形,不禁从鼻腔中逸出一声轻哼,眉梢眼角皆是不屑:
“世间竟有如此不知礼数的主仆。擅入先生府邸,已然逾越规矩,如今更是肆意插手先生庭院,当真是毫无分寸、目无尊卑!”
张良偏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知砚身上:
“登门皆是客,岂可以身份地位妄加评判?”
知砚闻言一怔,随之后退一步躬身道:“知砚一时失言,还望先生恕罪。”
张良神色淡然,目光透过回廊看向听竹居的方向,良久:“走吧。”
知砚目色一动,随即应道:“诺!”
听竹居外,佩兰抱一捆干树枝匆匆走来,在眼角余光瞥见草丛里的身影时,佩兰脚步猛地顿住,脸上写满了震惊,
“夫人!”佩兰一声惊呼,她未曾想戚夫人当真会下地劳作,手中抱着的干树枝“哗啦”散落一地,枯枝与落叶在尘土中翻滚。
顾不得多想,佩兰急忙快步至戚夫人跟前阻拦道:
“夫人身份尊贵,何时做过这些粗活。”佩兰说着便要上前接过农具:
“还是奴婢来吧,夫人快些歇着。”
“无妨。”
戚夫人皓腕微抬,抬手拂去额角的汗珠。
想当初自己在甘露寺修行之时,比这更苦更累的活计都干过,晨钟暮鼓,青灯古佛,每日都要挑水劈柴、扫地除草。
那些日子,虽清苦,却也磨砺了心性,世间万事皆有其苦乐,若非自己苦中作乐,又岂能冲破荆棘,挺过那段岁月?
正想着,一阵热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土扑面而来,戚夫人只是稍稍侧过身脸去,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佩兰见状忙掏出帕子,想要为戚夫人擦拭脸上的灰尘,却被戚夫人让开:
“别浪费了帕子,一会又得脏。”
佩兰一窒,手落在半空,一时擦又不是,不擦又不是,进退两难。
这一幕恰好落在步行至此的张良眼中,脚步顿住,目色落向杂草丛中的戚夫人。
此刻的戚夫人素衣简髻,虽满面尘灰、汗水涔涔,却难掩眉眼间的坚韧与倔强,在荒草丛生间,自成一道别样景致。
“农事最忌隔岸观火。”戚夫人扬眉看向张良:“先生既来了,何故袖手?”
“休得胡言!”知砚闻言瞬间皱眉:“先生之才,怎可为农事折腰?”
佩兰一听便要回怼,却被戚夫人拦下,随后笑看张良:
“农事虽微,却是国之根基。先生若想兼济天下,又怎能不识稼穑?”
张良笑意温和,对着戚夫人拱手作礼:“姑娘所言甚是,子房理当躬身践行。”
戚夫人闻言一笑,将手边的耒耜递于张良:“先生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