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佩兰百思不得其解,好端端的,夫人为何要帮先生除草,况且夫人自幼便养尊处优,金枝玉叶一般,又何曾干过这等粗重的活计?
佩兰越想越是迷糊,只觉此事必有隐情,却又毫无头绪。
正神思恍惚间,忽有一人毫无征兆地现身,将她的去路拦下:
“喂,走路不看道的吗?”一书童模样的男子抬手往佩兰跟前一拦,眉梢轻挑,目露不悦。
佩兰猛地一怔,脚步下意识顿住。她缓缓抬起头来,目光澄澈却又带着一丝慌乱,只是这一眼,便径直越过书童,急切地落在其身后的张良身上。
像是瞬间下定了决心,佩兰深吸一口气,对着张良一拜盈盈: “先生。”
张良一袭素袍,衣袂飘飘,目色平静地看向佩兰。
“你不服侍你家姑娘,在先生跟前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一旁的书童先发制人,听得佩兰直皱眉,碍于张良在前,只得暂做忍耐。
“知砚,不得无礼。”张良声线温和,不疾不徐,仿若山间潺潺而过的溪流,未见半分波澜。
“诺。”知砚忙敛容退立在侧,不再发声。
张良抬眸看向佩兰,神色温和:“姑娘来此可是有事?”
佩兰面色微尬,于是鼓足勇气如实道:“我家姑娘见先生庭院杂草繁茂,念及有碍观瞻,便起了帮衬清理之心。”
张良闻言眸色微动,未及开口,一旁的知砚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家姑娘懂什么?先生的庭院,岂是尔等所能染指的?”
佩兰目光一窒,纵使其心性再好,此刻亦忍不住反驳道:
“庭院乃休憩之所,杂草丛生、肆意疯长,若不加以清理整治,岂不荒芜杂乱?
任由其如此,与未开化的蛮夷之地又有何分别?我家姑娘一番好心,反被曲解,还望阁下慎言。”
知砚神色倨傲,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满脸不屑道:
“你家姑娘不过是深闺之中娇养长大的柔弱女子,能有多少见识?
先生这庭院,布局精巧,意境悠远,追求的是清幽雅静之致 ,处处效法自然,顺应天地之道。
一草一木皆有其存在的意趣,岂是你们能妄加揣测、随意处置的?
真真是不知深浅,坏了这满园的风雅!”
“你——”佩兰从不曾见过如此无礼之人,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你家先生素有贤名,待人宽厚有礼,知晓天下事,心怀苍生黎庶,怎么会有你这样傲慢无礼、不辨是非的书童?
我家姑娘不过是出于一番好意,见庭院杂草有些杂乱,想着帮忙打理,让这园子看着更舒心些,竟被你这般无端指责、肆意羞辱。”佩兰越说越气,
“你口口声声说先生的庭院讲究顺应自然,可若是杂草肆意疯长,破坏了整体的景致与和谐,又谈何清幽雅静?这般歪理,亏你说得出口。”
佩兰玉容含怒,强抑着满心愤懑,径直走到张良身前,盈盈下拜后,再也顾不得诸多避讳,声线隐有颤抖道:
“先生明鉴,您的书童今日行径实在令人心寒。
我家姑娘不过是见庭院中草木有些芜杂,出于好意想要清理,未曾想却遭他恶语相向、肆意刁难。
奴婢虽身份低微,却也知晓道理。这般无端受辱,还望先生能秉公裁断,管教书童,莫让良善之举蒙冤,叫人徒生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