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天雷轰动了整个太学。
幼儿班在行拜师、开笔礼的时候，其他班的都纷纷探出头看热闹，连夫子也不例外。
陈浔之给姜书渺点朱砂的时候，手都在抖。
活了七十多年，万没料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能做神仙的师父。
老学究表示，压力山大。
最后击鼓明智。
宣告仪式结束。
正式开学。
“今天第一课，我们先学《三字经》…”
话还没说完，姜书渺便举手，“老师，我会背。”
她不止会背，而且背得特别顺溜，半点不带停顿的，等她背完，书堂里鸦雀无声。
然后才是小朋友们满含崇拜的夸奖。
“哇，渺渺你好厉害，我学了一个月，才背下来一半。”
“我只会前面几句…”
“我刚会念…”
陈浔之感觉自己头开始痛，“那就学千字文…”
姜书渺：“老师，我会。”
她刚要背，就被陈浔之打断，“弟子规…”
姜书渺：“老师，我会背。”
陈浔之终于忍不了了，“郡主，你什么都会，来学堂做什么？”
姜书渺满眼天真，“玩呀，交朋友呀。”
陈浔之：“…”
好想把她踢出去。
可他怕被雷劈。
他深吸一口气，和颜悦色道：“郡主，你会不代表其他人会。咱们今天就先学写字，从最简单的开始。”
他拿出师长的威严，姜书渺终于没有再捣乱。
三四岁的小孩儿，有的连笔都拿不稳，不一会儿就弄得满手满脸的墨。
陈浔之是看出来了。
这群贵族子弟压根儿就不是来学习的，真的就是来陪姜书渺玩儿的。
上了半天课，他感觉自己老了十岁。
“今天就到这里，散学。”
他说完就收拾书本立马溜了。
小朋友们齐刷刷跑向姜书渺，一个个眼睛放光，叽叽喳喳的吵着要看纸人跳舞。
姜书渺也不磨叽，“把你们刚才用过的纸都给我。”
大家都纷纷行动，然后交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墨宝’。
姜书渺挨个点评，“回去多练字，否则以后就不给表演了。”
她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剪刀，开始剪裁，很快一个个斑斑点点的纸人成形。
“看好了啊。”
她对着纸人吹了一口气。
然后躺着的纸人慢慢坐起来，又站起来。
小朋友们纷纷张大了嘴，发出‘哇’的感叹。
五公主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纸人，被纸人的手抱住了小手指，她激动得话都不会说了。
其他小朋友跟着学。
“哇，它真的会动哎。”
“它冲我点头了。”
“它还会转圈圈…”
“哇，我的纸人还会翻跟头。”
姜书渺双手抱胸，指挥道：“来个叠罗汉。”
二十来个纸人迅速聚拢，然后一层层的叠上去，叠成一座小山。小山还会移动，围着长桌绕了一圈才停下。又整整齐齐站成一排，对着所有人鞠躬。
“渺、渺渺，我能把这个纸人带回家吗？我想给我祖母看。”
“我也要我也要。”
一人开口，其他人纷纷附和。
“可以是可以，但是—”
姜书渺目光扫过所有人，正色道：“你们必须日行一善，否则纸人就会死掉。”
三四岁的小孩儿，大多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懵圈的看着她。
其中有个小男孩儿举了下小手手，小声道：“是不是就像我爹爹养的画眉鸟一样，死了就不会动了，也不能叫，再也醒不过来了。”
姜书渺严肃的点点头。
“是的。”她道：“万物皆有灵，这些纸人被我赋予了生命力，你们就得好好对待，不能让它们受委屈。”
小朋友们异口同声。
“好。”
姜书渺让他们排好队，一人分一个，全都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开心得跑出了书堂。
五公主捧着自己的新玩伴，好奇道：“渺渺，它会说话吗？”
姜书渺瞪圆了眼睛，“会说话那就成精怪啦，不行。”
五皇子问，“精怪会吃人吗？”
“不一定哦。”姜书渺说：“精怪跟人一样，也分好坏的。坏精怪会吃人，好精怪则会救人。”
五皇子满眼惊奇。
“真的吗？”
“当然啦，我可不骗人。”
姜书渺拍拍胸脯，“好人被追捧，坏人就人人喊打，所以你们都要做好人，知道吗？”
俩小孩重重点头。
“好的。”
姜书渺满意了。
散学后的姜以宁找了过来，在门口就开始喊，“渺渺。”
姜书渺开学的招手，“三哥哥。”
出了书堂，看见芙蕖站在一棵倒地的银杏树旁发呆。
“芙蕖姐姐，你在看什么呀？”
芙蕖回神，看看姜书渺，指着那棵银杏，咽了咽口水，道：“这棵树据说太学始建就种下了，今天被天雷给劈断了。”
那道天雷太吓人了。
初闻之时她还以为是来劈她的，直到姜书渺跑出来指天怒骂，她才回过神来。
恐怖如天道，在这个孩子面前怂得一批。
她家这位小主子，怕不是洪荒之神吧？
姜书渺看了一眼，然后一挥手。
倒地的银杏立起来，断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合，转瞬就恢复了生机。
其他三个小孩儿都张大了嘴巴。
姜书渺又回头看了看屋顶，檐角缺了一个。她一抬手，掉落在地的飞檐翘角如长了翅膀般飞上去，和断裂处瞬间契合。
“现在全都恢复啦。”
陈浔之出来的时候还嘀咕，要请奏圣上，让工部的人过来修一修。
现在，不需要了。
姜以宁从前在家的时候看过妹妹画符，跟鸟对话，但‘起死回生’的神通今天也是头一次见。
明天一定要跟同窗们好好吹一吹。
突然发现上学的意义了。
而此时，陈浔之正在长乐宫，向洪德帝递交辞呈。
“陛下，福乐郡主天资聪颖，老臣才学浅薄，恐会耽误了她。故，还请陛下为郡主另寻名师。”
洪德帝讶笑道：“陈阁老是当代大儒，天下学子莫不敬仰…朕知道，让你去给一帮三四岁的孩童启蒙，确实是屈才了…”
“不不不。”
陈浔之连忙摆手，又擦了擦汗，“郡主是神女转世，老臣区区凡人，实不敢当。”
他怕老天爷劈死他。
太学上方惊现天雷，洪德帝自然也是知道的，闻言神色更柔和了些。
“福乐既认了你做老师，你便当得起。朕想着，既然入了学，那就不能儿戏。君子六艺，礼、乐、书、数都得学，等过几年再学射、御。你教礼和书，朕再找个人教授乐和数。”
有了同伴，陈浔之瞬间心里平衡了。
“是。”
第二天姜书渺就见到了另一位老师——翰林院侍读学士陆宴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