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三雁读懂了她的疑惑,却不做任何解释,只平淡的收回目光,心中没有丝毫动摇。
恍惚间,秦舒彤也明白了他的坚决,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皮囊,看到那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
手臂上溃烂的伤口慢慢变大,一缕血气飘向天空,秦舒彤举目四顾,数不尽的血气连成丝线,像是一道道红菱挂在半空,蔚为壮观。
“呵……”
秦舒彤勉强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她也不知为何要笑,可除了能笑一笑之外,她好像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了。
“死!!”
蒋知府用出最后的手段想要拉着许三雁同归于尽,那膨胀的身躯骤然扑来,一张布满沟壑与皱纹的老脸鼓胀圆润,竟将皱纹抚平,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只是眉眼间满是狰狞。
“轰~!”
天空炸响,漫天血雾飘荡,狂暴气流涌动,搅得风云激荡,蒋知府化作一团血雾遮蔽天空,好似火烧流云。
呼——
腥风四溢,将无数道血气炊烟卷起,声响过后才是余波侵袭,爆炸的威力完全体现,成排的房屋接连倒塌,楼阁倾倒、枯木折枝,往日整洁的黔州城顷刻间化作一片废墟。
尚在挣扎的人们抬头望去,心底不免升起一丝期盼。
“死了吗……”
“死了吧……?”
秦舒彤也抬头望去,此刻她的一只手臂已经完全消失,只余下白骨挂在臂膀上,就连滑嫩的脸蛋也浮现一道道暗红丝线,这是即将溃烂的前兆。
历无行期盼的眼神逐渐灰暗,缓缓摇头叹息,虽然血雾尚未消散,但他能够感知到那人的气息还在,
甚至没有多少起伏,可见蒋知府这殊死一击并未给对方造成多大麻烦。
蒋知府化作的血雾慢慢消散,天间红云自当中分离,逐渐显露出所有人都不想见到的身影,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道语调怪异的吟唱,
“身入魔海心不改,万道红菱入瓮中。”
“千磨万击意如铁,求仙问道始成终。”
秦舒彤心有所感凝眸望去,正与许三雁对视,
她知道这首诗是说给她听的,像是对她的一个交代,也像是他自己在表明求道的决心。
呼~
腥风吹过,秦舒彤慢慢闭上眼睛,腐烂的伤疤如花瓣盛开在脸颊,逐渐蔓延全身,伴随着最后一声叹息,原地再也不见秦舒彤的身影,只余下一具枯骨摔落。
许三雁扭头看向历无行,平淡且坚决道,“谁也不能阻止我,谁也不行!”
言罢,周身法力躁动,一缕法力凝聚的丝线自手掌窜出,引动无数血气与之交融,组成一颗猩红龙首,直奔历无行扑去。
历无行已然丧失了反抗之力,可他并不惧一死,反而有心情笑道,“呵呵,你犯下如此杀孽,乾国必然不遗余力追杀于你,我且先走一步,在地下等你。”
“轰!!”
龙首吞没历无行的身影,将其彻底碾成粉末。
许三雁眯了眯眼,对于他最后一句话并未放在心上,早在他决定布阵之时,就已经做好了与乾国为敌的打算,
若是他害怕乾国报复,早就罢手了。
低头扫视脚下,原本热闹的城市一片死寂,此时更是连哀嚎声都没有了,只剩下满城的枯骨堆积,一颗颗眼眶空洞的头骨注视着他,像是在控诉他的恶行。
城内生灵寂灭,就连杂草也丧失生机,城外更是如此,只要在大阵笼罩范围内,再无一个活物。
阵外,
孙应堂心头颓丧,已然知晓阵内发生了什么,那冲天血气浩瀚无穷,此等规模绝非一两个人能够形成,只怕……
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
忽的,孙应堂心有所感,抬目望天,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飘来暗沉云彩,自四面八方汇拢,将太阳遮蔽,天色霎时阴沉下来。
江家老祖眉头紧锁,感到一股莫名的威压积压心头,语气不确定道,“这难道是……天罚?”
“天罚?”
江言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语气探寻的看向爷爷。
江家老祖正是江言爷爷,江家家主是江言父亲,再加上江瑜,他们四人正是祖孙三代。
江家老祖随口解释道,“天罚,便是用来惩罚破坏天道运转的修士,一种天道自查的手段,没想到这大阵竟引来天罚?”
“不知是何种天罚?”
江言更加不解道,“那为何先前乱云山之劫没有引来天罚?那里死的人岂不是比这里还多?”
江家老祖摇头道,“不一样,乱云山的灾劫更贴近天灾,而此处却是人祸,天灾符合天道规则,而人祸不行。”
江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抬头看向天空。
阴沉的积云翻滚,似乎在酝酿着什么,莫名的威压愈发浓厚,江家老祖为防止被殃及池鱼,只能后退十里。
“哗~”
忽的,点点雨滴从积云中极速落下,噼里啪啦的砸在血幕之上,雨势喘急狂躁,像是一个疯狂的乐师在弹奏乐曲,只能听见一片混乱的音色。
江言鼻翼抽动,眉头慢慢皱起,他嗅到一股腥臭气息,这股味道跟雨水的清新截然不同。
“血雨……”
江家老祖喃喃道。
“天降血雨,大凶之兆!”
孙应堂心底凛然,饶是以他上千岁的年纪,也是第一次看见天降血雨,心底不免有些震撼。
到底是何种手段,竟引得天道如此?
阵法内,
上空血幕早已被晕染得殷红,五座城池、百万民众的精血附着其上,浓烈腥气充斥鼻腔,许三雁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即退去道体,赤裸着身体飘在半空。
“时机已到!”
许三雁霍然抬首,目光透过血幕看向外面,滴滴血雨砸在阵法之上,似乎被砸出一道道浅坑,但随即便被阵法自行修复。
这血雨在腐蚀他的阵法!
天道否认了他的努力,并且向他泼了一盆冷水。
“哼!”
许三雁冷哼,心底满是不忿。
凭什么?
凭什么天道要摧毁他的阵法?
他辛辛苦苦费尽心思方才走到今日,绝不允许任何人阻碍他的脚步!
便是天道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