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尾巴都快消失的九月,树叶已泛黄。
早秋的晚风凉爽。
姜翎月用过晚膳,如往常般,跟皇帝陛下携手在御花园里散步。
偌大的皇宫,安安静静。
没有妃嫔,没有小皇子小公主,连带着宫婢内侍们都少了许多。
姜翎月摸着肚子,眼含憧憬,“等孩子出生,宫里就能热闹些了。”
她怀胎已有九月,随时都有可能发动,对孩子的期盼也到了顶点。
祁君逸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面色实在称不上好。
听了她的话,他道:“想要热闹,可以去几个宗室王爷府里,选几个孩子进宫来养着。”
宗室们的孩子放在宫里养,在历朝历代都是这是很常见的事。
也不用改玉蝶,身份上还是王府的子嗣。
这个姜翎月是知道的,她没有意见,只道:“要选的话就选女孩来,不拘宗室,那些臣子家的也可以选进来,给咱们孩子做个伴,到时候一块儿读书,从小给她把下一代贤臣培养起来。”
小皇女还没出生,她恨不得给孩子扫平一切障碍。
让她登基之路能顺顺利利,没有波澜。
祁君逸无有不应,“你说了算,选谁家的,选哪些人,都你说了算,不过男孩也要有。”
女皇当政,更不能一杆子把男权打死。
不然,天下学子,满朝文武的反抗只会更大。
任人唯贤才是为君者该做的。
何况…
不止是贤臣,未来的皇夫也得从小培养。
知根知底的,入宫才更放心。
夕阳余晖将天空染的通红,两人漫步在青石板砖上,细细说着话。
直到晚霞落下,日暮即将降临,才回到宁安宫。
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
姜翎月出了些汗,直接去了后殿浴池沐浴。
特殊时期,她身边离不开人,只要祁君逸在,两人基本上都是共浴了。
等沐浴出来后,姜翎月才穿上寝衣,就感觉下腹坠疼,有热流涌出来。
她一把握紧身边人的右臂,“……我好像要生了。”
早就临近太医推算的日子,她更是做了九个多月的准备。
这是瓜熟蒂落,胎位也正,接生婆也一连准备了好几个。
宫里的护卫如铁桶一片,绝无可能出现差错。
可姜翎月面色还是煞白,因为用力,握住他手臂的指节都隐隐颤抖。
她有些迟来的害怕。
防护再妥当,准备的再齐全,也无法否认,妇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进鬼门关。
哪怕她,贵为皇后。
祁君逸脸色不比她好看,竭力稳住心神,将她扶进了产房。
见榻上腹部隆起的姑娘,面唇皆白,看着他的眼神满是紧张惶恐,他心中大痛。
“别怕,”他环住她的肩,眼眶不自觉通红,“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可他看上去好像更害怕一点。
姜翎月有些心疼,急忙去握他的手臂,想说点安慰他的话,可一阵疼痛袭来,她只顾着吸气去了。
养尊处优的身子,即便在姜家也只是受过冷遇,哪里体会过这样的疼痛。
她疼的直发抖,生理性的泪从眼尾落下。
殿外,听到动静的宫娥、嬷嬷们都动作起来。
很快有接生嬷嬷来请皇帝出去。
“不要管朕,”祁君逸已经濒临崩溃,寸步也离不开。
几位接生嬷嬷面面相觑。
九五之尊,怎好亲临这污秽之地。
一嬷嬷又一次壮着胆子道:“产房污秽,陛下九五之尊……”
“她在喊疼,你们没听见吗?”祁君逸掐住老嬷嬷的脖子, 厉声喝问:“找死是不是?是不是谋害皇后?你是谁的人?”
疯起的杀意让他双目猩红,理智摇摇欲坠,时间仿佛回到元宵那日。
眼前是一片血色。
是她死之后,他大开杀戒的血色。
指骨狠狠收拢,接生嬷嬷眼看就要命丧黄泉,榻上传来一声痛吟。
“祁恒之!”姜翎月疼的要命,咬牙切齿的去扯他袖子,“你别发疯,我疼…你出去,别影响嬷嬷们做事。”
祁君逸恍然回神,一把甩开手。
“把人拖出去!”
他看向剩下的几个嬷嬷,冷声道:“给皇后接生。”
“是!”
再也没人敢请他出去了。
姜翎月倒是咬着牙又赶了他几次,实在是她生孩子的样子有些难看。
就算没有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这会儿肯定痛到面容扭曲,鬓发散乱,浑身狼狈。
最重要的是,劈开腿生孩子真的……太丑了。
可祁君逸恍若未闻,任她怎么催赶都一动也不肯动一下。
他什么都能依她的,这个时候让他走,绝无可能。
最后,怕她咬上自己,还捏住她的腮,往里面塞了块柔软的锦缎。
很快,更强的一波痛意袭来,姜翎月顾不上难看不难看了。
她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