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华红莲没有急着点头,而是沉着脸说道,“等娃过来了,我跟娃一块跟你去大路上。”
华红泥马上不干了,大声嚷嚷了起来,“红莲,不是我说你,你没看见现在都到啥时候了,你还带着不知道是谁的娃,你就不嫌拖累么?”
“这要是我,早就把这个碎东西送人了,一个连阿大都不知道是谁的青脸娃,谁稀罕谁带回去养着去,我可不养这种碎娃,劳心劳力的,最后还不知道会咋样哩?”
华红莲没有说话,但是看向华红泥的眼神却充满了怒火,仿佛华红泥在敢多说一个字,马上就会扑上去捶打一番。
太昊远远地看到这些,就不再跑路了,而是停了下来,向路两边的地里看了看。
然后快步走进路南边已经挖过的番薯地里,找了片空地,先用脚在地上踢出来一个小土坑,随后解开腰带,把腰带对折了两下搭在脖子上,往下稍稍褪了下裤裙。
之后就圪蹴在小土坑跟前,一边瞪着眼睛使劲,一边向四下里乱看,可能是便秘了,口中还时不时地发出“嗯嗯”声。
“大姐,青帝不见了!”罗山有意无意间向西看了一眼,忽然发现路上不见了太昊的身影,急忙喊叫了起来。
“还真是!”
黑摸娃抬头看去,西边的路上真的不见了太昊的身影,马上说道,“大姐,我跟罗山过去看一下,说不定青帝是在路边尿尿哩!”
华红莲有些心慌,不敢在树荫下等待,心里害怕万一太昊出现了什么危险,自己又不在跟前,那,后悔的肯定是自己。
一念及此,就向罗山和黑摸娃摆手说道,“你俩在凉处歇着,我过去看一下!”
说罢,急匆匆向西跑去。
华红泥也急了,大声喊道,“红莲,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现在正好那个碎东西不见了,你就跟我走吧,这样你也就脱身了,不用继续被那个碎东西拖累了,难道不好吗?”
“你给我闭嘴——”华红莲怒了,打住脚步,冲着华红泥大吼了一声,又开始向西跑路。
“你你你——”
华红泥愣了一下,气得差点儿甩掉了手里的鞭子,大声吼道,“红莲你这个犟种,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咋就油盐不进哩?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罗山和黑摸娃两人可能感觉到华红泥有些聒噪,对视了一眼,各自提起陶罐,快步向华红莲追去,毕竟多两个人,找起太昊来就轻松一些。
太昊看到这里,对华红泥真的鄙夷到了极点,想要用神识沟通一下华红泥的识海,刺激一下这个自私鬼,可是又害怕事后被妈妈指责。
皱眉想了想,看着华红泥骑着的马儿,忽然灵机一动,旋即用神识向马儿传音,吩咐道,“马儿,这里有大虫,还有狗熊,你再呆在这里,就会被大虫和狗熊看到的;”
“你现在这个主人的秉性,你也看到了,自私自利又自以为是,在危机来临的时候,你这个主人是不会管你的,更不会护佑你;”
“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这个主人为了自己逃命,亲手把你送给大虫和狗熊,你要活命,就趁着大虫和狗熊还没有看见你,赶紧逃命吧!”
“唏哷哷——”
马儿听罢,想也不想就四蹄腾空仰头大叫了起来,把坐在马背上兀自生气的华红泥一下子摔落地上,然后,马儿跳着脚转过身形,疯也似的向东边跑走了。
“啊——”
华红泥惨叫一声,然后爬起身看着远去的马儿,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了,大喊大叫着追了上去。
“马儿——”
“马儿你给我停下来——”
“要不然等我逮住你,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正在狂奔中的马儿,在听见华红泥的大声威胁后,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仰头凄厉地嘶鸣了一声,然后跑的就更快了。
咳咳,在这个世上,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在遇见危机的时候,最原始的动作,几乎都是选择在逃跑中保命,鲜少有转身反击的。
而转身反击的,大多是没法逃命或没有逃命的机会了,才选择咬牙奋力一搏。
眼尖的华红泥,忽然看见了在前头岔路口的树荫下歇凉的罗门和罗湖等人,马上挥手喊道,“外——那些碎娃,快给我把马挡住——”
本来还想着拦住马儿的罗门等人,眼见马儿气势汹汹的狂奔而来,且自己等人也没有拦马的经验,万一被马儿撞伤或撞残了,可就完蛋了。
于是,在罗门的小声提示下,都站在岔路口东边的树荫下没有动。
马儿眼见皮猴子们安静地看着自己,也很有眼色地顺着岔路口向北边的古道方向跑去了。
华红泥也不顺着山路上跑了,牙齿一咬,一边瞪着眼大声咒骂罗门等人,一边跑进了路北边的谷子地,岔撂斜向古道上追了过去。
(岔撂斜,西北方言,义为走斜路。)
“青帝——”
罗山跑的很快,用了不到五个呼吸就跑到了华红莲前边,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着太昊的名字,“青帝你在啊哒哩?”
黑摸娃也不甘落后,很快就追上了罗山,看到罗山在大声喊叫,也跟着喊叫了起来,“青帝,你在啊哒哩?大姐过来寻你来了——”
太昊有些无语了,自己出个恭都出不安宁,眼见罗山和黑摸娃两人要从自己眼前的山路上跑过去,急忙喊道,“罗山,黑摸娃,我在这里巴哩,你们等我一下。”
“哦——”
罗山和黑摸娃马上打住了脚步,齐齐看向圪蹴在番薯地里的太昊,开心地笑了起来。
罗山用手指着太昊,笑的有些开心,“大姐,青帝在南边的地里巴屎哩,嘿嘿嘿。”
黑摸娃也跟着笑了,把手里的陶罐往地上一放,猫腰低头,快步跑到了太昊身旁,圪蹴在一株被遗忘了的番薯跟前,用手刨起了地上的土块。
不用问,就知道这家伙在刨番薯。
罗山也把自己手里提着的陶罐放在地上,火速跑进番薯地里,圪蹴在另一株被遗忘了的番薯跟前,用手刨起了番薯。
华红莲跑到两个陶罐跟前就打住了脚步,看了眼太昊,笑了笑,走到树荫下慢慢喘着粗气,眼睛机警地看向黑家埠子的东门。
在黑家埠子的东门里边,从祠堂跑来的十二个黑家埠子的青壮,此时正围拢在黑大杨身前,在安静地听黑大杨说话。
黑荞麦和黑大麦两人一脸笑意地站在黑大杨身旁,时不时地附和一句。
“那个叫青帝的碎娃,我一看就知道不平凡!”
黑大杨在口吐莲花,“为啥呢?从他在怀里拿出来紫玲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青帝的怀里肯定有大秘密。”
“啊对对对!”黑荞麦立即笑着附和,“我当时也是这样认为的。”
“对对的!对对的!”
黑大麦也跟着喊道,“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青帝的怀里藏着大秘密,是咱们黑家埠子所有的人都没有的大秘密。”
“是啥大秘密呢?大杨你快说先。”有族人馋着脸问道。
“大杨,你就不能好好说一下不?你这样都快要急死个人了。”有族人试探着问道。
“快说呀!大杨,我都要等不及了。”有族人直接催促了起来。
“嘿嘿——”
黑大杨咧嘴嬉笑,挥了挥手,继续说道,“你们有谁知道,谁家的一岁半大的碎娃,怀里有掏不完的东西哩?”
“我二哥说,他换来的十二串紫玲珑,就是眼看着青帝从怀里掏出来的,我们三个换来的紫玲珑,也是青帝从怀里掏出来的;”
“一串紫玲珑少说也有一个捶头子大小,二十四个紫玲珑,最少就是二十四个捶头子大小,不说碎娃了,你们谁的怀里一下子能装这么多?”
(捶头子,即捶头,西北方言,拳头俗称捶头,见打捶,捶一顿,捶打等。)
“是你?”黑荞麦瞪着眼睛看向就近的一个族人,张口问道。
“是你?”黑大麦也瞪着眼睛在相问就近的一个族人。
“还是你?”黑大杨看向修为最高的一个族人,微笑着问道。
“呃?”
一瞬间,这些黑家族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了。
“因此上我怀疑——”
黑大杨的声音拉的很长,看到众人都瞪着眼睛翘首以盼的时候,才笑着说道,“青帝的怀里肯定有啥宝贝,而且还是能装好多宝贝的宝贝!”
“哦——”
众人听罢,尽皆惊呼一声,旋即看向黑大杨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太昊看到这里,笑了笑,看见黑花翎扶着黑大柳远远地走了过来,就知道东门口的栅栏门快要被打开了。
好在这时候自己也出完恭了,遂提着裤裙起身,一边用脚后跟给身后的小土坑里踢土,一边麻利地提好裤裙,裹好上衣下摆,把腰带系在腰间。
用手摸了摸左边腰带上的一排小药葫芦,一个也没有少。
随后,太昊用神识在这片六十多亩大的番薯地里看了一眼,发现有好多番薯被整株遗忘在了地里。
每株番薯结的番薯多少和大小不同,最少的一窝有三个大番薯,最细的番薯也比自己的手腕粗。
且地下的番薯大多都有成年人胳膊粗细,比自己和妈妈在老龙口山谷里以及水冲坡道上头的老林子里挖来最粗的番薯都要粗大。
不由分说,太昊急忙挥了挥手,将这片地里被遗忘了的番薯捡整株的悉数收进了黑木戒里边,摆放在木头箱子旁边,没想到堆的跟个小山一样。
如果光靠自己跟妈妈吃,估计吃上一年也吃不完这些番薯,于是,太昊就有种番薯的念头。
想了想,又挥手把一些小番薯收进黑木戒里边,用神识种植在一处山坡上,并从河里拘了些河水抛洒在山坡上,以利刚刚种下的小番薯生长。
顺带着又拘了些河水,给赤练果、番茄和紫玲珑等藤蔓和树苗都浇了一些水,成熟的番茄和紫玲珑以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赤练果树苗虽然还没有长大,但是也已经有一个成年人高低了。
再看罗山和黑摸娃两人,这时正对着刚刚挖出来的番薯傻傻地笑,说是两个碎瓜子一点儿也不为过。
“罗山,黑摸娃,咱们走吧!”
太昊起身向路上走去,小声提醒道,“黑大柳跟那个死老头过来开门来了,要不了一会,黑家埠子的人就跑出来了。”
“啊——”
罗山惊呼一声,急忙推了黑摸娃一把,就开始把背上的包袱转到胸前,抓起地上的番薯,不管不顾地在上衣下摆上蹭了蹭,就塞进了包袱里头,“摸娃你快些,你没听见青帝说话么?”
“听见了,听见了。”
黑摸娃的手比罗山还要快,三五下就把地上的番薯擦掉泥土装进了包袱里边,起身就往路上跑。
“摸娃,你跑这么快做啥?等一下我。”罗山一手抓着一个番薯,都来不及擦掉上面的泥土了,跳起身就向黑摸娃追去。
“你们这是咋了?”
华红莲看见罗山和黑摸娃紧跟在太昊身后跑到了眼前,都是一脸的慌张,急忙问道,“是在地里挖出来毒蛇了吗?”
“不,不是!”
罗山紧张地看了眼西边,也就是黑家埠子东门,提起地上的陶罐就往东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青帝说,黑大柳跟那个死老头过来开门来了,咱们得赶紧走!”
黑摸娃也不说话,提起陶罐紧跟在罗山身后,走的比罗山还要快。
华红莲一惊,先是看了眼黑家埠子东门,远远地就能听见栅栏门里边的说话声,继而看向太昊,问道,“是这样吗?”
“嗯嗯,嗯。”
太昊微笑着点了下头,催促道,“妈妈,快走吧!等黑大柳把门打开了,黑家埠子的人就追过来了,到时候又得拼命跑了。”
“好,那就走快些!”华红莲也不多言,转身就走,走路的速度比黑摸娃还要快。
太昊也不敢过多停留,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可就是撵不上妈妈和罗山还有黑摸娃三人,但是也没有泄气,一边快步追赶妈妈,一边将目光看向黑水城东门城头。
黑大盛好像已经不再头疼了,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张椅子,惬意地坐在椅子上,正向自己这边看来,而且还在肆无忌惮地用着神识在看。
“嘿嘿——”
太昊咧嘴笑了,并没有用神识去刺激黑大盛的识海,前提是黑大盛只要不作死,不用神识探查自己的识海,要不然,都不用自己动手,黑大盛又得头疼上好半天了。
把目光移向东门内,在一片嘈杂声中,太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是皮猴子黑鹞子,一个是小泥猴春雨。
黑鹞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新衣服,都是麻布衣服,自己穿着一身,春雨也穿着一身,两人看起来都很精神。
先前的三匹马只剩下一匹马,春雨背着小包袱坐在马背上,身前还搭着两个大布袋子,不知道里头装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黑鹞子牵着马,背上同样背着一个包袱,只是看起来不是很大,腰带上还挂着水囊,嗯嗯,还有一根手臂粗细、三尺长短的棍子。
东门里边的门洞口,两边各站着一个小队的神州卫,不知道在检查什么,只要是想出城门的逃荒人,都必须接受检查才能放行。
黑鹞子的脸色很是犹豫,牵着马儿就站在街口,不前不后的,一直在等出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