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确定那是余袅袅的婢女,还有,你从来不是不懂大局的性子。”李鹤眉头皱的很紧,左右了望,“你在等什么。”
这里一定有什么,让明珠流连。
到底是什么。
他竟然这么快探查到了,可是没用的,明珠一心做好了打算,怎会如此轻易地让李鹤主导事情的发展。
“这些年来,你就没有觉得自己一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走吗?”
明珠站在火里,这里已经很危险了,李鹤拧眉,直接把她抱起来,呼啸的风声掠过耳朵,明珠一字一句,近乎无情地说:“报仇,登基,上位,执政天下,万中无一,都使你利欲熏心。你步步为营,算计了身边所有人,可你独独遗漏了一个。”
李鹤脚步轻点,她的话音十分清晰地传入耳朵,李鹤低头看了她一眼,想打断,又不敢怠慢。
火势太快了,今晚的风,似乎也刻意哄抬这火舌一般。
“看到她,便想主动接近,九阴蛊发作的时候,也总是会想到她,就算短暂失忆,也从不会怀疑到她,她在暗处,享受着你的好,又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做尽了恶,而你,李鹤,你是那么聪明的人,却蒙蔽着双眼,被她欺骗。”
明珠扣住他后脑,李鹤迫不得已停了下来。
险些跌落在地。
山上崎岖,他们掉到一个林中。
滚了几圈,李鹤护住明珠的身体没有让边缘的硬物碰伤了她。
明珠没有停下,继续说道:“即便我多次告诉你,她不是你想的那么天真,你依旧没有动容。是啊,这世上她多磊落,多善良,多干净,可你知道,红缨就在她宫里吗?”
李鹤震惊,“你说什么。”
明珠接下来说的话,每一句都让他大惊失色,“那个从小和你一同长大,青梅竹马的余袅袅,你可知道,出越国的信使黑鹰,多次往后宫飞去。还有,为何她忽然多了能抑制你九阴蛊的能力?”
她指着李鹤的心,“甚至能操纵你杀我。”
这段记忆,李鹤早已模糊的接近忘却,被明珠猛地提及,似乎又明晰起来。
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有调查此事,还找到了余袅袅。
可是后来,为什么中断。
明珠看到他的反应,虽然她所说的每句话都是计划里的一环,都是为了刺激李鹤,可是,当她说出口的时候,压抑了多年的怨气,也一并爆发了。
她也在报复。
报复那个盲目不仁,错怪了自己却放了真正罪人的李鹤。
“李鹤,你身边的余袅袅,真的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当年,她施舍于你的好意,又真的是心疼你吗。”
李鹤隐怒,“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从来不说?”
她勾笑,“知道吗,我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以为凭你自己的本事,都能算计的到呢。”
她的笑彻底激发了李鹤的怒火,“原来你一直记恨着我,这几日去边境见了什么人,那些人是不是你真正的主人,为了和他们算计本殿看本殿笑话?!”
他钳住明珠的手腕,冷白的手背还有刚才保护明珠而挫伤的血痕。
存猫腻的余袅袅被他忘在脑后,他最在意的是明珠的背叛和欺瞒。
熊熊燃烧的大火,倒映明珠的眼眸。
她从李鹤凝视自己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疯魔的样子,原来她也可以有癫狂的一面,原来在李鹤身边久了,她也可以变成李鹤。
“我已投靠新主,他比你强上百倍。”
李鹤五指扣紧,“谁,李承?出越人?还是那个夏晁!”
“放开我!”
明珠眼睛被黑烟熏的湿润,远处传来沸反盈天的呼叫声,是卫队,他们在救火。
“不管是谁,都不会让你知道。你就守着你的余袅袅,余生,都扮演的恩爱吧,祝你好运,一切都……”
李鹤动作一顿,他这时才发现明珠的脸色极其不正常,毫无血色,刚才在院子里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了?”
他接住明珠,发现她身子瘫软,一丝力气都没有,刚才那一甩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可是怎么会这样?
李鹤肉眼可见的慌张无措,“明珠,怎么回事?!”
她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深的发黑,倒在李鹤的怀里,她眼神迷离,越发涣散,声音也变得无力,显得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这样的明珠,却让李鹤更加难以承受。
“你总是不信我,从前是……如今也是。”
李鹤仔细查看她的身体,毒,哪里来的毒,伤口在何处?
他焦急地寻找,却一无所获,明珠口中吐出的黑血越来越多,浇灌到未融化的雪地。
一块块触目惊心的血色,他露出茫然无措的神情,伸手为她擦拭,“解药,我去找解药……”
他找不到伤口在哪,不知道怎么办,手上被明珠吐的毒血染脏,斑驳的血色,他却丝毫不在意,抱起明珠就要往山下去,明珠扯住他的胳膊。
“她既想谋害我,又怎能,轻而易举让我逃掉。”
李鹤眼底的慌张成了这夜里最令他恐惧的东西,他看着明珠气息越来越弱,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着明珠身体越发凉,怎么都暖不回来。
“我没不信你,没有……别睡,等我,我去找她!”
明珠拉住他,不让他走,弥留之际,那些怨气抒发以后,却也不剩什么了。
脑海里回荡的,竟都是李鹤这几日的宠爱。
他一颦一笑,与她拌嘴的模样,碍不下面子却又执意的别扭,不知何时,李鹤变成了一个鲜活的形象,不再是冷峻的,刻板的好似一个冰冷的石雕。
他各种不同的表情,动作一一闪过。
明珠面露温柔,这是她最后一次见李鹤了。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努力引导他的手,一点点向上,到他心口处。
“……你也是人,别再为,复仇而活……为自己,活一次吧。”
李鹤望着她被自己弄脏的手,她的手本来那么干净,却因为触碰到他,而变得肮脏。
他隐隐意识到什么,急促地呼吸,胸口好似万箭穿心般。
他从未如此害怕失去什么,因为他以为自己没有不能失去的东西。
“明珠。”
李鹤声音发颤,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