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站在门口直磨牙,想回去又不好把人丢在门口,只好委婉地赶人:“孙伯伯,我有点饿了,要不,您也在我家吃点?”
“好,老夫正不放心小公子的伤势,就留下来多观察一会儿吧!”
话没说完,人已经带头往回走了。
走了两步又扭过头,拿过药童手里的钱塞给云昭,吩咐道:“以后云昭公子家的钱不许收,不管啥病,一文钱都不许收。”
药童躬身应是。
老头摆手道:“你回去吧,告诉夫人,晚饭不用等我,一会儿让双喜送我回去。”
药童应是,施礼后离开。
云昭眼看着药童背着药箱走远。
孙邈催促道:“小友,你不是急着去看你弟弟吗?怎么不走了?”
云昭道:“我在想,需不需要喊住药童,至少留点药膏。”
“不用,你弟弟的伤真没事,晚上抹了也不顶用,都得噌没。”
云昭无语地往回走:“我还以为孙伯伯真不放心沐沐的伤呢!”
老头哈哈一乐:“其实我也没说错,沐沐这次没事,保不齐下次就用上了。
为了沐沐好,咱们还是尽早把膏药做出来为好。”
云昭呸了一声:“什么下次,没下次了,沐沐昨晚跟我拌了两句嘴,我气儿不顺,罚了他,导致他昨夜没休息好,不然沐沐哪会挨罚。”
孙邈不解:“小公子身上也没其他伤啊?小友怎么罚的啊?”
“罚他跳了一百下。”
“这也叫罚?”
“不对啊,即便小公子身娇体弱,累着了,那也是睡的更死才对,咋睡不着呢?”
“被我气的呗,本来没多大事,是我仗着长他几岁,胡乱发火,我都后悔死了。”
孙邈啧了一声:“这点委屈就受不了。
小友,不是我说你,你真把他惯坏了。”
“惯坏?”云昭停住脚步:“孙伯伯,我弟弟两中两元,孝顺又懂事,哪里坏了?”
“气量狭小,不知感恩,有才华有什么用?”
云昭一瞪眼,孙邈忙道:“诶~,小友别恼,听我说完。
长兄如父,你养他、教他、疼他,难道还罚不得他吗?
哪有他生气的份?
若齐成跟他这般,早被我气死了。
而且老夫没养过齐成。”
云昭呵呵两声:“受了委屈还不许人生气了?”
“小友可知‘天下没有不对的父母’这句话?”
“我不是他父母。”
“没什么区别。”
云昭:“……”
“小友,还有一句叫‘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小公子以后是要为官的,这点委屈都气的睡不着,以后是无法在朝堂立足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如愿惊讶道:“孙郎中咋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云昭斥道:“没礼貌,孙郎中不放心少爷,去加个菜!请孙郎中吃了饭再回去。”
“哦哦!”
翠花听到动静也迎了出来。
老头或许觉得尴尬,死活不去正房,非要在厢房守着云沐,可是他只缠着云昭问这问那,除了刚进门时瞪了云沐两眼,根本不往床上看。
晚饭也是在厢房用的,老头坐在食案旁一边吃,一边聊药膏,还时不时夸句饭菜。
云沐对双喜说了句,“连饭都喂不好。”云昭放下筷子,起身坐在床边,接过双喜手中的碗:“我来,你下去吃饭吧!”
双喜躬身退下,孙邈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友,你这家主当的也太窝囊了一点。”
云昭道:“我吃饱了。”
“吃饱也不能抢小厮的活啊?
兄长没个兄长样儿,弟弟没个弟弟样儿,小厮没个小厮样儿,简直不成体统!”
云昭被老头烦的够呛,见他发火,顿时心情大好。
云沐更嫌老头碍眼,三句话不离膏药,哥哥都烦死了,还腆着脸问个不停,见老头生气立时舒畅不已,大嘴一张把云昭喂的饭吞的干干净净。
“本来都不想吃了,哥哥一喂,我觉得这碗都不够。”
云昭道:“那就多喝一碗。”
老头从蒲团上站起来,指着云沐的手道:“你手残废了吗?
是端不动碗还是拿不动筷子?
不过挨了几个手板,看你那娇气的样子!
跟立了大功似的。
太不像话了!”
云昭手上不停:“孙伯伯,他不是手上有药膏吗?您快去吃饭,别骂我弟弟了。
您若实在想骂人,改天去把齐郎中请来。”
云沐挑衅似地喝了一大口,把勺子都嗦出音儿来了。
孙邈胡子翘了翘,骂道:“齐成若是敢如此撒娇卖乖,老夫一巴掌把他的牙给抽下来。”
云昭笑道:“孙伯伯,气大伤身,快趁热吃饭吧。”
云沐以为老头会拂袖而去,谁知他坐回蒲团上,端起碗一气儿把粥给喝干净了,还举着碗让云沐看了看碗底。
云昭被老头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孙邈哼了一声:“还笑!
棍棒底下出孝子,就你这样的……”
“惯子如杀子,慈母多败儿!”
老头一甩袖子就往外走,云昭端着碗追了出去,云沐黑着脸,恨恨地盯着老头的背影。
什么孝子慈母的,我有这么小吗?
真是个老眼昏花的老糊涂。
云昭站在门口喊:“双喜,送孙郎中回去,路上搀着点。”
“是!”双喜应声从厨房出来,抽下门口挂的灯笼,就撵上去扶孙郎中。
云昭对着老头倔强的背影道:“孙郎中,我改天去找你聊膏药。”
老头听到膏药俩字,才扭过头摆了下手。
云昭回到屋里,云沐却不喝了:“哥哥,你再吃点吧,我不饿,我就是不想他一个劲儿烦你,才故意那么说的。”
云昭把勺子递到云沐嘴边:“我真吃饱了,你再喝两口。”
云沐摇头:“吃不下。”
云昭的手继续举着,轻声道:“不想长个儿了。”
云沐一口把勺子的饭喝了,又接过碗,仰头把剩下粥喝干净了。
云昭把碗接过来放到一旁,抓过他的手看,“让我喂你多好,药膏都蹭掉了。”
“手指头本来就没事,手掌也不疼了。”
“手掌都肿了,能不疼吗?
真接受不了你们这的规矩,打人跟闹着玩儿似的。
这要换我们哪儿,都够的上行拘了。”
云沐不知道行拘是什么,但一个拘字,也能猜到大概的意思。
“哥哥上辈子的长辈不打人吗?”
“不打,我上辈子从没挨过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