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耳目众多,是以两人并未多聊,说罢正事儿便各自离开了。
果不其然,白逢林回府后第二日便给冯豫送去了帖子,邀请他三日后游湖,商讨扶裘氏灵位归宗一事。
三日后,亦是白逢林身边的管事文六出城之时。
江璃戈听闻此事,不由叹息:“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白逢林真真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宁云逍的态度则十分平淡,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河湾。
“三日后,我会带人在此处布伏,只要白逢林敢动用山贼的力量,必定叫他当场人赃俱获。”
江璃戈赶忙竖起大拇指,“世子思虑周全,璃戈佩服。”
大抵是相处时间长了,如今的宁云逍对江璃戈这类“郑重”的夸赞,已是不见怪不怪。
是以,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一切皆已准备就绪,端等好戏上场便是。
虽说时间可以初步定在三日后,但为确保一切顺利,宁云逍与江璃戈对白逢林全然是严防死守的态度,连带着睡觉都恨不得睁一只眼。
意料之外的,收网之日这日白逢林那头却突然安静了下来,连带着整个白府都安安静静的。
江璃戈疑惑不已,无精打采地支着脑袋问风泉:“难不成,白逢林念及父子情分预备放冯豫一马?”
“奴婢不知。”风泉摇头,“但奴婢觉得,白逢林这人不似会念旧情的人。”
江璃戈颇为认同,冥思苦想之际就见松月慌慌张张地跑进屋,气喘吁吁道:
“公主!冯豫不见了!”
“什么?!”
“昨日冯豫早早入睡并未发现不妥,今早一看,这人却是了无踪迹,屋里整整齐齐的,并没有打斗或入侵痕迹。”
“好好的,冯豫怎会平白不见?”江璃戈冷笑一声,缓缓吐出一个名字,“白逢林,倒是我小瞧他了。”
“公主,怎么办啊?”
松月急得团团转,事实上,江璃戈也并不如她表现出的那般正镇定。
毕竟,冯豫是因为自己的计划才去沾惹白家的,若他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想到这里,江璃戈心里更是复杂,努力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世子那边呢?”
风泉答:“奴婢接到消息,世子一早便领着人去了预设的埋伏地点。”
“冯豫会突然消失,便说明计划已经生变,世子他们继续埋伏恐怕也收益不大。”江璃戈说着,径直进屋换了身轻便的衣裳,言简意赅。“走,出宫。”
前些日子太后给的令牌仍能使用,是以主仆三人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宫。
待到马车行驶进了闹市区,江璃戈才开始分工。
“松月腿脚快,去设伏地通知世子,只说计划有变,通知世子去客栈与我们汇合。风泉与我一道去冯豫住的客栈,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不行!”江璃戈话音刚落,就听见风泉反对,“公主一人前往客栈实在危险,松月有些拳脚功夫傍身,若遇危险还能保护公主,知会世子还是由奴婢去吧!”
江璃戈拧不过风泉,只得答应下来,“我让马车送你,客栈就在城内,我与松月走过去便是。”
“好。”
就这样,安排妥当后三人便各自行动了起来。
客栈离江璃戈下马车的地方并不远,主仆俩约莫半炷香后便从后门悄无声息地进了客栈。
冯豫所住的房间的确如消息所述,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异常,门窗也没有撬动的痕迹。
“公主,冯豫该不会是临阵脱逃了吧?”
“他不会。”
松月着实是摸不着头脑,似没头苍蝇般在屋里乱转,正苦无线索,就瞧见房间的枕头下似乎压着封信,只露出了薄薄的一个角。
“公主!有线索!”
江璃戈闻声回首,正好瞧见松月兴奋地飞奔过去,扯住了信笺一角。
“别碰它!”
看见信笺时,江璃戈下意识出声制止,只可惜彼时松月已将信笺扯了出来。
信笺压在最里侧的角上坠着颗药丸大小的珠子,遇光迅速化作浓烟,溢满了整间屋子,即便江璃戈早有准备,也没能躲过光速袭来的浓烟,缓缓倒了下去……
她无力地躺在客栈木板上,无力地看着房梁上一闪而过的身影,嘴角扯开一丝讥讽的笑意。
“真是棋差一着啊……”
说罢这句,江璃戈只觉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染上了黑色,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江璃戈再度醒来,是在一间黑漆漆的小屋里,身下是硬得硌人的石板,头顶是被虫蚁蚕食过的梁柱,劣迹斑斑。
积满灰尘的灯罩烧掉大半,只余下一根若隐若现的灯芯,偶尔亮起些许光芒。
“昭华公主,你咋在这儿?”
许是察觉到江璃戈轻微的动作,黑暗中,有人说了话。
带着熟悉的口音,江璃戈立马便叫出了那人的名字。
“冯豫,你为何不按计划行事,擅离职守?”
江璃戈火气很大,吓得冯豫微微一抖,连带着声音都小了几分。
“我也不晓得,是你身边的宫女姐姐叫我走的,我想着你找我许是大事儿便偷偷溜出来了。结果哪晓得刚出客栈就被打晕了,再醒过来,就到这儿了。”
“我身边的,宫女姐姐?”
“是啊,就是上次在荆州和你坐一辆马车那个,穿白色衣裳的那个。”
江璃戈细细回想了下,便大抵猜到了冯豫口中的宫女姐姐是谁,不由嘲讽一笑。
“再次栽在江楚楚手里,真够憋屈的。”
“再不想法子,咱们便只能憋屈死在这儿了!”冯豫虽然不知个中缘由,却也知道眼下情况不容乐观,适时插嘴。
“你来了多久?”
冯豫叹了口气,“昨个儿就来了。”
“你如此担忧,想来是已经知道他们要如何处置我们了?”
“你让我说的哦!”冯豫犹豫了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本来被关在这里的人,说是私相授受,待会儿就要被押出去烧了。”
江璃戈立马醒悟过来,“所以,他们便将咱俩掉了包,借无知村民的手杀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