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谢阁老的长子谢靖,在昊武二十三年的科举中独占鳌头,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
提前得到消息的谢靖表面风轻云淡,转头就直奔内院,高声呼喊:“阿爹,阿娘,我中状元啦!”
刚踏入院中,就被父亲谢柏凌厉的眼神吓得立刻止住了脚步。
谢柏正轻拍着怀中熟睡的许樱桃,低声向儿子呵斥道:“没见你娘还在睡觉吗?大呼小叫些什么!”
谢靖感到无比委屈,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谁大白天在院中睡觉啊。”
随即,他决定去找祖母诉苦:“我找阿奶去!”
他前脚刚一走,装睡的许樱桃立刻和谢柏笑作一团。
他们并非故意扫儿子的兴,而是如往常一样,午睡后习惯性地接一个吻。
这是两人维持了二十多年的习惯。
结果嘴唇刚挨上,傻大儿就闯了进来。
为防尴尬,两人不得不演了一出戏码。
如今女儿觅得佳婿,儿子前程似锦,谢柏也已权倾朝野,许樱桃更是富可敌国,这样的配置,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也暗藏危机。
许樱桃深知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即便昊武帝是他们的师兄,也难以保证永远的安全。
于是,她向谢柏提议道:“功成身退,方为大智慧,咱俩也该收拾收拾跑路了。”
很显然,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落下帷幕。
谢柏深情地望着她,尽管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但他看向爱妻的眼神却始终如一。
他点了点头,温声道:“好,咱们早些回去,还能帮着姨母摘最后一茬儿辣椒。”
昊武二十三年盛夏之际,谢阁老毅然决然地向皇帝请辞,希望能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皇帝苦劝了两回无果,最终含泪应允,并特派御林军全程护送谢阁老夫妇荣归故里,可谓是给足了恩宠。
临行当日,已步入翰林院的谢靖被皇帝特别恩准休假一日,专程为双亲和祖母送行。
除了谢靖,严云澜和谢梨,还有严衡夫妇也都纷纷到场。
当然,身怀六甲的许蓉与身居吏部侍郎之职的女婿亦未曾缺席。
谢柏在一旁,认真聆听师父师娘的谆谆教诲。
许蓉则拽着许樱桃的袖子死不撒手,她继承了爹娘的好相貌,哭得梨花带雨,格外惹人心疼。
许樱桃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蛋,笑容中带着几分不舍与安慰:“傻孩子,哭什么,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等你生完孩子,随时都可以回乡来看望我和你爹。”
许蓉泪眼婆娑地望向严云澜和谢梨,哽咽着问道:“云澜姨,小姑姑,我到时候能随你们的商队一起回去看我娘吗?”
两人自小便对她宠爱有加,对她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当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许蓉这才不情不愿松开了她娘的衣袖。
姜氏又一手牵着严云澜,一手牵着谢梨,嘱咐二人要好好过日子,可千万别拌嘴,遇事都得忍让三分。
回想起十几年前,两个孩子一同跪在她面前,坚定地表示此生不愿嫁人,只想彼此守护的那一刻,姜氏至今记忆犹新。
她原本以为两个孩子只是性情相投,却未曾料到,她们之间竟萌生了这般情感。
见谢梨哭得停不下来,她心疼不已,当即点头应允。
是男是女又如何,只要女儿快乐,她便心满意足。
事实证明,两人确实过得要比旁人好太多。
在京中定居这二十来年,她见识了太多后宅腌臜事,更加庆幸女儿选择的道路简单且纯粹。
作为旁观者,她亲眼目睹了儿子儿媳的恩爱甜蜜,看到了女儿的幸福笑容,也见证了孙子孙女们过上了喜乐安康的好日子。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姜氏感到无比欣慰。
她此生无憾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舍,众人还是纷纷道了句“珍重”,然后目送一家人踏上了回乡的道路。
马车上,谢柏与许樱桃相互依偎,十指紧扣。
无论四季如何流转,山河如何变换,他们携手共度一生、白头到老的心意,从未有过丝毫的改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