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又到了一年一度交公粮的时间,此时的苏江却是满脸愁容。
因着大运动浮夸风达已然到达到了高潮,公社领导为了争先进称号、登上报纸,明里暗里要求每个生产大队上报的指标,都要比往常高才行。
还给予了这个年代大家都无法拒绝的诱惑,哪个生产大队上交的粮食多,明年的拖拉机指标就分配给哪个大队。
知道此事的村民们,激动的红了眼,纷纷强烈要求大队多交些粮。
苏江头疼的不行,村民们实在是太过激动,那叫唤声许久都无法平息下来。
苏江不由的清了清嗓子,厉声道:“安静,都安静下来,大家听我说。去年收成确实是还不错,
可即便多上交一成粮食,咱们村也不一定能争取到这个指标,而且,多交的部分要从大家的口粮里扣除,到时候大家口粮不够了怎么办?
如今情况特殊,去年因为大多数劳动力都不在村里,地里有三块地的粮食都没来得及收,全烂在了地里。
现在村里的壮劳力都在钢铁厂,就只剩下咱们这些人。以后的粮食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你们拿什么果腹?”
苏江的厉喝声一声高过一声,震慑住了许多还在叫嚷的村民。
一旁的苏会计见村民们被苏老头的话有所触动,立马打岔道:“大队长,这可是拖拉机啊!来年要是有了拖拉机,还会担心大家的收成少吗?
有了拖拉机,也能让大家省些力气,轻松不少呢,大家伙说是不是。”
听到苏会计的话后,不少村民眼睛一亮,顿时支持苏会计的村民多了起来。
“是啊!大队长,到时候咱们有了拖拉机,还怕以后没粮食吗?
一成不行,就两成,两成不行就三成,咱们大家勒紧裤腰带,少吃点就少吃点,还是拖拉机的事要紧,大家说是不是啊!”
众人纷纷应答,点头表示赞同。
苏江此时的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好几只蚂蚁,他苦口婆心道:“乡亲们呐,我苏江在苏家屯做了这么多年大队长,自问从未做出过任何对村里不利的决定。
这次,我恳请大家动动脑子,好好想想。一个县有那么多生产大队,却只有一个拖拉机指标可供争夺。大家都想要,不用说那也知道肯定是谁家产量报的最高就是谁家的,我们最后真的能拿到吗?
大家都想要,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谁家产量报得最高就是谁家的。可我们真的能拿到吗?万一最终是别的生产大队拿到指标,而我们却把粮食都交了上去,最后受苦的人是谁?
想想家里的孩子们,你们自己饿着肚子或许没事,但你们真的忍心看到孩子们饿得上不了饭吗?咱们才过上几天吃饱饭的好日子啊!如果不成,大家只会比以前更苦,更吃不饱。你们都好好想想吧。”
听到这话,不少村民不由得低下头,若有所思,被说动的人不在少数。
苏会计见状还想再多说些什么,苏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苏江毕竟年轻时候是上过战场的人,身上有股寻常人没有的气势,很是渗人。
苏会计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苏江这凶狠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触怒了眼前这个愤怒的人。
最终,村民们在苏江的不断劝说下,还是选择听从了他的话。
苏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并非那么的无药可救。
倘若他们都被拖拉机指标迷了眼,不听劝非要多上报,他也没法子,也只能由着他们,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毕竟“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第二天一大清早,苏江扛着巨大的压力,带着三个儿子以及十来个村民,推着需要上交的粮食,在众人的嗤笑目光中,上交了跟往年相同的指标。
公社领导眼神晦暗不明的盯着苏江,许久都没有说话,身旁有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苏江却丝毫不慌,眉头都未曾皱一下,战场他都上过了,连死都不怕,还会怕一个公社领导不成?就这么直挺挺站着,任由他们打量。
众人见苏江没有一点害怕畏缩的样子,也就得了没趣。
公社领导在明面上也不好斥责什么,毕竟苏家屯上交的粮食还是跟往常一样,并没有短少,最后也就什么都没说。
不过,从那阴恻恻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肯定是记恨上了苏江,记恨上了苏家屯。
一旁的几个大队的大队长,心中不禁嘲笑起苏江来:这苏家屯还真是傲的很呐,居然连拖拉机都不稀罕,上交的粮食居然跟往年一样。
还得罪了公社领导,看他以后还怎么混得下去。”
他们心里暗自发笑,如此一来可不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自家的胜率又高了不少,心中暗自庆幸。
这几个生产队大队长也是面和心不和,相互打听着各队报的指标。
可这几个老头都是老油条了,互相打着太极,什么也没打听出来,最后也就不欢而散。
早早交完指标的苏江也不管他们,交完后就带着三个儿子和村民离开了。
三兄弟走在路上,心中惴惴不安。
苏文耀紧张兮兮道:“爹,咱们这次看样子是把公社领导给得罪了,不会有事吧?万一他专门针对您、针对咱们大队可怎么办?我瞧着他也不像个大度的人,阴恻恻地盯着您看了好久呢。”
苏江冷笑了一声:“你管他做什么!大不了不做这个大队长,我还会怕了他不成?。
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这种为了一己私欲要求大队虚报粮食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人也是气愤不已,一想到那领导的眼神,阴恻恻的,肯定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