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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说在家里伺候主母,这会儿又去了刺史府上了?”周晚吟看着吴宅里出来的小厮,险些都气笑了。

果真是天高皇帝远,临安城的这帮人,是半点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她手指紧紧扣着腰上玉璧,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小厮,半晌没说话。

“县主莫怪,微雨娘子她去了刺史府,县主若是着急,也可以去刺史府上瞧一瞧。”小厮面带几分笑,和和气气的说,“刺史府大宴宾客给如璧公子接风洗尘,这会儿正热闹着呢。”

说到如璧公子,那小厮神色带了几分暧昧的笑了一下。

仿佛看到了戏文里什么令人激动的地方。

“你……”周晚吟眸色一深,却没再说出别的来。

名满天下的如璧公子在京城如何真心实意的求娶临安县主,这风流佳话,想来已经传到了临安。

众人说起他们两个,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女子已经和那男子绑定,脑中忍不住想入非非。

周晚吟扣着玉璧的手越发的握紧,她心头阵阵的恶心,无处排解。

卢如璧故意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世人说到他们,难免会有些想法,她怪不得别人,也不能逮着谁杀谁出气。

但被这样的人纠缠上,实在恶心。

霍云抬手按着她的肩膀,冲车夫道:“走。”

“去哪里?”周晚吟赌气的靠在车里,鼓着腮帮子看他。

“自然是……去刺史府要人。”霍云嗤笑了一声,平静道。

“真去要啊!”周晚吟惊讶。

她虽然气头上,但还没失去理智,刺史府那是何等机要的地方,哪里是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能去的。

“我们冲着顾津南公子的事情而来,他的妹妹却如此推脱,没这个道理。”

霍云淡淡道,他长臂一伸,打开了帘子,吴宅正在渐渐远去。

他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十多年前吴子契投入将军府,他没由来的觉得此人样貌丑陋,瞧着就不舒服。

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依旧这样讨人厌。

“那……咱们就这么去?”周晚吟挠头问。

“那当然不是。”霍云难得的嗤笑了一声,他命令的目光注视着周晚吟,眼中满是欣喜和愉悦,“咱们得回去酒肆,带一样东西。”

“带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霍云笑道。

周晚吟狐疑的看着他,也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她隐隐觉得霍七郎是个很值得人信任的人,看这闷葫芦难得兴致高,便由着马车回去了。

马车停在了酒肆门口,霍云说了一声:“等我。”

他说着便跳下了马车,奔进了酒肆。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殷溪在二楼走廊看着他一路奔上楼来,觉得不可思议。

将军执掌军政多年,朝仪渐生,今日竟然跟个少年郎一样,在外头奔跑……

霍云没搭理她,随口吩咐道:“你去阳江大营调五百人过来。”

“五百人!”殷深吓了一跳,“去哪里剿匪?”

霍云愣了一下,解释道:

“她这次来临安,没有带车马仪仗,一会儿要去刺史府。”

“这不带了几个一等的护卫么?”殷深懵了。

县主出行,向来都是自己带家养的奴仆侍婢,数额排场上只要不太过分,礼部也不会管什么。

但有品级的皇家护卫,向来只护卫在公主郡主身边。

周晚吟这次出来皇帝拨了几个陪着,这已经是天大的殊荣了。

霍将军竟然还要她去大营调兵过来!

“她这次回来只带了几个人,这是她第一次见临安的臣民,你去代兵过来就是。”霍云道,他从袖中取出半块玉珏,“拿去守将那里,就说是我霍云要人。”

“可……”殷溪迟疑了一下,尴尬道,“拿着骠骑将军的玉珏过去调兵,再给周姑娘撑场子,这恐怕会叫人诟病。”

这不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么!

堂堂执掌天下兵马的骠骑将军,随随便便就调五百精兵给一个小姑娘撑场子,这算什么事儿啊!

“我的兵能去给她壮胆,是他的荣幸。”霍云说,他显然这会儿让没心情搭理殷溪,随口说到:“你去就是,回来我给你把他送你房里去!”

殷溪:“哈???”

她还没反应过来,霍云已经从房里找了什么,大步往楼下跑了下去。

周晚吟眼睁睁看着霍云跑上车来,手里拿着什么背在身后。

“你拿了什么?”周晚吟忍不住笑了一声。

霍云微微勾起嘴角,冲她挑眉,面庞上的笑容渐渐的化开。

仿佛在品味别人的快乐。

少年郎英姿勃发,充满了生机。

“到底是什么?”周晚吟问。

霍云闷声笑了一下,从背后拿出了一张木头的面具和小刻刀。

“你这是……”

“不是让我冒充骠骑将军么,昨夜刻的,还差一些。”霍云笑道。

他俊朗的面庞上布满微笑,细长的手指握着刻刀,真一下一下,细致的刻了起来。

他的手艺很不怎么样,别说和骠骑将军的明王面具比,这面具长得跟小孩子的虎头帽扎了俩窟窿似的。

奇形怪状的,还布满了刻坏的划痕。

“太敷衍了……”周晚吟自己都笑了。

“无妨,有殷溪在,他们不信也得信。”霍云笑道。

“真答应去假扮骠骑将军了?”周晚吟笑了,她伸手轻轻去抚摸那木头面具,却不小心碰到了霍云的手指。

手指很凉,周晚吟下意识的一低头,却发现这家伙的手上布满了伤痕。

他的手很漂亮,白皙细长,骨节分明。

但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很不像是个偏远地方来的没落贵族家的儿子。

“你的手……”周晚吟摩挲着他手上的旧伤,低低的问,“你在边陲长大,家中虽不算显贵,也不至于……”

怎么就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伤?

霍云看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了手,紧紧捏着面具尴尬道:“无妨,久了,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