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力受损在深夜里,确实不太便利。
更别说,还要偷听。
好在有个队友在旁边,若只是解清一个人的话,他必不会采用这么柔和的方式于此处干等着。
大半夜的,遇到了一堆麻烦事就算了,费体力费精神,还一直不能休息。
本来就没睡够,还遇到某个神经病的幸灾乐祸,心情烦躁一点怎么了!
又不是没有客栈,又不是没有床,条件都有了,可他却没有休息时间。
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精神紧绷,解清很想有个正常的作息时间。
可惜,这都只是遥远的念想罢了。
唐竹自然是不知道解清在想什么的,这地又不方便交流,他又不是解清肚子里的蛔虫!
在听到系统的播报和看到眼前出现又消失的字体后,唐竹的注意力又放在了聆听屋内的动静上。
高兴劲一过,连续的几个哈欠让唐竹知晓了米莉的倦意。
没一会儿,屋内寂静了许多。
夜晚本就安静,唐竹的听力又不差,听着那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唐竹知道,米莉已经入睡了。
一瞬间,不可避免的是唐竹的羡慕。
为什么别人大半夜能睡觉,他还得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不敢想象,他爸妈知道了,过年回来的时候不得嘲笑他好久!
两道不同的呼吸声相互交错。
一道是逐渐步入睡眠的均匀,很好辨认,肯定来自于米莉。
而另一道呼吸,随着时间的推移粗重了很多,似乎在做什么心理斗争。
唐竹立刻就分别出来了,后者是徐金的呼吸声。
除了呼吸,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就好像,徐金一直在盯着米莉。
一阵夜风拂过,还是冷得奇怪。
唐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下这破副本的环境,还夏夜!哪个正常的夏夜一点虫鸣声都没有!
忽然,余光一扫,唐竹一愣。
他旁边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没了?
解清呢!?
那么大的一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最后,为什么不告诉他!
唐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与此同时,解清已经贴在了徐金所在屋子的房门外。
比起在房顶还看不到其内的状况。
在房门口,不管里面出了什么状况,都比较方便进入。
还好渡城不是特别大的沿海城市,接受到的外来文化有限,那种玻璃的窗户也还没有完全普及。
木窗只是糊了层宣纸。
算是好消息。
更是方便了解清对屋内的观察。
轻轻一撮,一指宽的洞口,能勉强将屋内的情况看个大概。
或许是为了米莉的习惯,屋内很多中洲的装饰物被撤走了些。
比如屏风、案台,甚至连那些陶瓷瓶,盆栽都没有。
除了有个木质感的框架,屋内其余地方空旷了许多。
床头的矮柜和台灯,都是西大陆式样,怪不得这间屋子很明亮。
没了遮挡物,解清一眼就能看到。
徐金坐在床边,一手覆在被子边缘,一边看着米莉。
“……米莉,就当是、为了我吧……”
微不可闻的气声传入唐竹的耳中。
由缱绻到隐约的疯狂,仅需一句话即可体现。
解清听不到,可他现在看得到。
绰绰光影下,橙红的灯光打在徐金的侧脸上,将徐金内心里的恶意无声映照出来。
而那道解清见到的一瞬人影,也在此刻,真正地显出了身形。
看身形,就是一位女性。
这如黑雾团般的影子,出现在徐金身后,徐金像是有所感一般,微微侧了一下脸庞就回到原位。
只不过那个嘴角,似乎咧开了许多。
那道雾状的人影,顿时变得张牙舞爪,却在要触碰到徐金的时候被弹开。
而徐金,那还在轻捏被褥的动作陡然一变,五只爪状,直接滑入被子里,捏住了米莉的喉咙处。
矮柜上摆放着一个盒子,盒子里的金簪,那支米莉看过的金簪,被徐金重新拿在了空着的左手上。
“……唔!”
呼吸困难很影响睡眠,刚刚入睡不久的米莉立刻被惊醒了过来。
带着期待已久的安心睡去,又在即将窒息间清醒,米莉有些迷茫。
那双碧蓝的眼睛迷惑地看着对面低头狞笑着的徐金。
目光中混杂着震惊、失望,米莉对记忆中那位温和又礼貌的徐金产生了片刻的恍惚感。
“米莉,就当是!就当是!为了我吧!”
宛如恶魔般的声音在米莉耳边响起,徐金终于撕破了自己虚伪的假象。
这根本不是错觉,也不是梦境。
喉咙处的刺痛,让米莉的睡意骤然褪去。
“米莉,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你居然愿意跟着我回到中洲!”
原本在房顶上,准备打算跳下来的制止徐金接下来动作的唐竹,立刻止住了自己破坏房顶一跃而下的打算。
听徐金的语气,他将这位西大陆的女孩诱骗到中洲,是有原因的?
房顶的唐竹,有种直觉,徐金接下来的话,可能隐藏着他的部分目的。
即便是听不到,解清却有种莫名的第六感,徐金似乎在自曝。
而后,徐金接下来的话肆无忌惮了许多。
“米莉,你放心,我会让你明明白白的离开。”
这一句话,直接打开了徐金的话匣。
“为了接触你,我可费了不少心思。”
紧接着,解清看到,徐金似乎从衣领里掏出了一个十字架。
看到这东西的一刻,解清表情有些微妙。
这位徐老板,居然不信本土的那些教派?
房顶上,因为又挪开了几个瓦片,唐竹的视线也好了很多。
他也看到了那个十字架。
唐竹的表情比解清更微妙。
不是,这位老板留洋的目的就这?
有病吧!他们本土的那些玄学难道不是更有用吗!
本土的各个教派的发展史都比那西大陆的久多了好吗!?
“为……为什么?”
徐金似乎松开了些手劲,让米莉问出了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问句。
明明只是一个简短的疑问,米莉的声音里却充满了悲伤和痛楚。
“说真的,我没想到教堂的圣女这么好骗。”
“米莉啊,其实啊,我并不打算让你这么早就一命呜呼的,只可惜啊……”只听声音,徐金有些遗憾有些怅然,只不过,他的画风陡然一转“只可惜!阿雯实在扰得我不得安宁!”
“阿、阿雯、是谁……?”被心爱之人背刺,米莉虽有不甘,但在听到一个陌生的女性名字后,作为女性的第六感,让米莉立刻意识到了“阿雯”这个名字后面,可能隐藏了许多徐金的真实目的。
不止是米莉抓住了这个名字,唐竹恨不得直接贴脸站在两人面前,听个一清二楚。
在徐金念道“阿雯”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背后的人影正怨恨地看着他。
“她、就是……阿雯吗?”
米莉也看见了,说话缓慢至极。
徐金只是放松了些抓住米莉喉咙的手劲,并没有松开。
“啊~你说阿雯?我得给你好好介绍一下。”接着,徐金将左手拿到的金簪在米莉面前晃了晃:“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金簪,并不是我祖传的……”
拖长的音调,故意引起米莉的好奇,而后徐金接着说着,“这个金簪是阿雯的。阿雯是谁?阿雯是我上一个骗过来,给我续命敛财的倒霉蛋啊~真是多谢了她,要不然,我哪来的留洋钱啊。”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轻佻和不屑。
“本来呢,我不打算去留洋的……”徐金的讲述中,逻辑已经混乱,声音中充满了癫狂:“没想到,这女的死了还不安宁!我想着!只要我离开中洲,这死女人就不跟着我了!”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我成功上船,我成功落地!本来我以为我已经甩掉了这个女人!踩在西大陆土地的第一个晚上、第二晚上,这个女人又出现了!她跟着我到了西大陆!!!”
“但是,多亏我邂逅到了你,美丽的米莉啊,美丽的圣女啊!”
“你简直就是我的救赎,这个十字架,你看到了吗!?是你送我的!我终于不用做噩梦了!阿雯终于不用靠近我了!”
“可是,你居然相信爱情!哈哈哈哈!那就跟我回中洲吧!毕竟我只是个偷渡者!我的钱财都还在中洲!你居然信了我,跟我回到了中洲!看到圣教精心培养的圣女被我落下神坛,真是令人愉悦啊!”
“米莉啊,多谢了你了,因为你,阿雯终于靠近不了我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几天,阿雯又能夜夜入梦恶心我!!!你的能力呢!为什么一点用都没了!”
“都怪你!都怪你没用!我才不得不找上那些中洲的大师!”
“结果呢!你知道我遇到了谁吗?那个家族的大少居然也在!可恶!可恨!”
高昂的音声中,是真实的愤怒和憎恨。
是对米莉的,甚至还有对解清身份卡的迁怒。
“那位大少,凭什么!生来富贵显赫!凭什么!凭什么我只能自己自己努力!这不公平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解大少在,这件事就不可能成!”
“我能怎么办!我只想好好休息!我找上了何大师!”
听到此处,唐竹的脸上闪过骇然。
他怎么觉得这个人的三观有问题啊?
还有,解清的身法卡谜团也挺多哈?
其他不说在,徐金身上的贪欲可不少!
“呵呵呵呵!何大师果真厉害!只要杀了你,只要以你的来压制阿雯,我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可是!可是!何大师偏偏打上了这个金簪的主意!”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金簪是我的!是我的!我要钱!我要美人!我要一切!这金簪是我的!”
说到最后,徐金的声色愈加癫狂。
忽然,徐金的声音戛然而止,又恢复了温柔:“所以啊~米莉,为我去死吧!”
最后一字落下,徐金拿着金簪的手,尖锐的簪杆刺向米莉的喉咙。
台灯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是很温暖的颜色,却硬生生令人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