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峰早月是故意去碰那个惊鹿的。
他想看看这个惊鹿的过去。
站在荻城的白墙边,藤峰早月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是中午。
无人的小巷,藤峰早月轻轻往前走了一步,白烟升起,少女皋月提着鱼篮出现,走到了外面喧闹的正路上。
“你听说了吗?不死川家的人出事儿了,好像是全死了,只剩下个二儿子。”
人们的对话传入耳中。
“租给他们长屋的房东才倒霉呢,那屋子还能住人吗?”
“不不不,大儿子,那个叫实弥的还活着吧?跑了。”
“有人听见了,说就是那个大儿子杀了自己的妈妈。”
“确定?”
“确定,就是那个二儿子喊的。大家都没敢出去看,只听见声音。亲生的兄弟,总不能乱喊吧?”
皋月笑着走到了那几个妇人身边,温和问道:“请问,那位不死川家的孩子,现在在哪里?”
几个妇人先是一脸害怕,但看到皋月的脸和衣着,都松了了一口气,开口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这事已经好几天前了。不过他们家死了那么多人,要埋的话,平民这边都是去城西那边。”
一个妇人点头:“他们以前住的长屋早被房东收回去了,据说以前他还打过房东的孩子。姑娘,你找他们干什么?”
“我认识他家的亲戚,听说他家里出事,所以想来看看。”皋月微微低头,轻轻握着鱼篮,“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哎,也是好心的孩子,但他们家还是别沾上了。”另一个灰衣妇人心劝道。
“我只是,想去看看。”皋月看向西边方向,“城西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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皋月出城后,直到夕阳西下,没有找到那个姓不死川的孩子,反而是被那孩子先在找到了。
“你是谁?你怎么跑出来的?你知不知道这里什么地方?一个女的穿成这样,跑这里来是不要命了吗?”只在头顶中间留了一撮黑发的孩子,手里握着一把粗糙的竹刀,朝着皋月大吼道,“滚回城里去!这里不是你这种大小姐该来的地方!”
皋月抬起手,轻轻放在嘴边,震惊的看着眼前一身血迹泥土的人:“你多久没洗澡了?”
这孩子闻起来非常有意思,和不死川实弥很像,但更刺鼻,不像烈酒,更像什么辣味料理。又香又美味,但看起来真是脏啊。
“滚!这里没你想要的东西!”孩子握着竹刀吼道,“回城里!不然我就杀了你!”
皋月另一手握着竹编鱼篮,看着逼近到眼前的竹刀,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你会做惊鹿吗?”
“惊鹿?”
“就那种,竹筒里面倒水……”
“废话!我当然知道!”
皋月袖子掩嘴,笑出声来:“我迷路了。”
“啊?”
“可以送我回去吗?不过你太脏了,可以洗一洗吗?”
“什么狗屁大小姐?”孩子竹刀放下来了一点。
皋月抬手,解下了头顶的金色蝴蝶结,长发披散了下来。朝着孩子递了过去:“这个,作为报酬可以吗?”
上面弹簧连接的两片蝴蝶翅膀随着夕阳的霞光,反射出红金色的幻彩。
“……我不要报酬!”
“免费帮忙吗?谢谢,你真好。”
那少年脸红了。
“你是不死川吗?”
少年一下警觉了起来,竹刀再次抬起。
“我认识一个不死川,但他是白头发,你们长得很像。”皋月声音温柔,缓慢向前走了一步,“我叫皋月。”
“……你认识我哥哥?”
“嗯。你们连脸上的疤都很像。”皋月把那金色的蝴蝶结放在了竹刀刀尖上,“陪我进城,你洗个澡,然后做个惊鹿给我看,好不好?”
“……我叫玄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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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死川玄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抓着那金色的蝴蝶结,真的跟着皋月回到了城里。
野外为了埋掉家人,他已经挖了三天的泥土,今天才把家人全部掩埋。而他哥哥在把人全部下葬后,就先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不死川玄弥被带到了一个旅店,好好洗了个澡。
出来的时候,皋月正坐在旅馆的榻榻米上,一枚一枚的数着圆形钱币。
不死川玄弥紧张的看了看房间门口,确认周围门窗都关着:“你随身带这么多钱?”
皋月笑眯眯点头,她不太认识这些钱币,都是趁不死川玄弥洗澡的时候,直接去到这个旅店老板家里,在他藏在地窖的钱箱里抓了一把。
“太危险了,你怎么回事?家里人怎么准你一个女人拿着这么多钱出来?”不死川玄弥穿着旅店提供的浴衣,走过来,看着那些被分门别类排列好的钱,“竟然有金币?你在我面前拿出来干什么?杀了你抢钱哦!”
“你哥哥人不错。”皋月笑着坐直了身子,“你看起来也不错。”
不死川玄弥红了脸,却大声说道:“你这样,早晚会被人杀掉的!”光看皋月身上茶鼠色带蓝色海浪底纹的和服,就知道价格不菲。就算腰带是用浅蓝细腰带别扭扎出的太鼓结。
“那我要努力活久一点了。”皋月看着不死川玄弥手里还拿着那金色的蝴蝶结,在那堆钱币里拿出一枚金色的写着一圆的硬币,从榻榻米上推了过去,“可以给我说说,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我……我才不要呢!”不死川玄弥慌张的把金币推了回去,“惊鹿是吧?我给你做就是了!”
“那你得先有一把工具才行吧?而且你还没说,你家发生了什么?我想听听,可以吗?”皋月抬起手,把披散的头发轻轻往耳后捋去。
声音温柔婉转,似乎有什么魔力,让不死川玄弥戒备的心松懈了下来。
“我家……我家……”不死川玄弥停顿了很久,终于说了出来,“我看见哥哥,杀掉了妈妈……”
在一句话说出之后,后面的话语说得就流畅多了,不死川玄弥缓缓的,把那晚上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就也、弘、琴、贞子和寿美,他们都变得冰凉了。哥哥……我看的哥哥杀了妈妈,我不知道……”
看着泪流满面的不死川玄弥,皋月抬起手,把他拉了过来,让他趴在了自己跪坐的膝盖上,轻轻拍着他的背:“没关系了,没关系的。你的妈妈,你把她埋葬了吗?”
“妈妈不见了,我当时抱着妈妈哭,然后去屋里看弟弟妹妹,回头妈妈就不见了。”不死川玄弥一边流泪,一边抓住了皋月的和服衣摆,“我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来狼了?大家都死了……哥哥回来杀掉了妈妈?但那匹狼呢?”
“这样啊。那你妈妈……可能是鬼呢。”皋月悠悠说道。
“鬼?”
“没有尸体的话,那是被阳光杀掉了吧?”皋月手扶在不死川玄弥的背上,闻着对方身上香香的味道,“你哥哥……不怎么会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