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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元宵节的前一日,刮了一场大风,吹散了多日来的雨雪晦暗。

建和帝却龙体欠安,竟感染了风寒。

太医院御医代兆云恭谨地跪在一旁,三指搭在建和帝的脉搏之上,双目微闭,全神贯注地感受着指尖下的脉动。

殿内一片安静,仿佛空气凝固了一般,殿中另几名御医皆紧张地看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脉象浮紧,施力按压又带有几分沉迟无力,代兆云睁开眼朝上瞄了几眼。

只见原本威严庄重的天子,此刻面色略显苍白,眉宇间透露出一丝疲惫与不适。

代兆云撤回了手指,叩首道:“陛下风寒未入体,臣必当精心调配方药,以驱风寒之邪,保陛下龙体安康。只是……”

建和帝以手撑额,微微皱眉,冷眼看向他道:“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代兆云又叩首,斟酌再三,一咬牙道:“只是陛下日理万机,本已劳神劳力,切不可过度宠幸后妃,已至龙精受损,此为大不宜。欲不可纵,陛下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节欲保身,方能长享天年,永保万民之福。此乃臣肺腑之言,望陛下思之慎之。”

话音落地,殿中安静得有些可怕,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而压抑。

在这针落可闻的寂静中,一阵瓷盏碎裂的脆音突然炸开,建和帝暴怒的吼声传出。

“尔等皆是庸医!来人,将代兆云拖出去打死!”

天子震怒,如万钧雷霆。

周海宁早在代兆云不知死活的话说到一半时便已跪倒在地,此时与伏跪的太医院几名御医们皆是心神一颤,身体因害怕不可控地抖如筛糠。

但到底在建和帝身边服侍几十年,周海宁心知他此时的怒火是真的,不管是谁,若是违逆必被迁怒,但若是完全按照皇帝的意思来办,事后皇帝恼怒退下,则又会责其不会办事。

周海宁弯着腰起身扬声唤了殿外候着的小太监进来拖了罪臣代兆云出去杖打,他则立即上前宽慰建和帝:“请陛下保重龙体,动怒易伤身。”

怒火烧身,建和帝的额头被逼出了汗,脸色也由苍白转为潮红,一手撑着床榻,咳嗽起来。

周海宁见状立即朝着仍然跪地的御医们喊:“还不快去煎了药来。”

建和帝咳得喉咙痒得厉害,声音带着沙哑:“代兆云之前,你们亦为朕号脉,朕问你们,他的诊断,你们可认?”

众人刚抬起的膝盖又重重落地,皆叩首跪拜,声音带着颤,“臣惶恐。”

踌躇一霎,其中一人努力保持着镇定道:“陛下,人之脉象多变,非人所能定论。陛下之脉象变化虽快,然这也印证陛下龙体正气尚存,正在与风寒之邪激烈抗争。臣认为,代兆云所云不可信,定是他诊断有误。”

建和帝脸色好看了些,挥挥手让这人都出去。

众人立即磕头谢恩,随即拖着绵软的双腿,恭敬地退出去。

待人一走,殿中安静下来,建和帝倚回软枕上,揉按着眼皮。

周海宁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太医院汇集天下名医,代兆云不过二十多岁,有些轻妄罢了。新年伊始,陛下如今正在斋醮。”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

新年前后,皇帝斋醮一月有余,如何做那宠幸之事,就算做了,何人敢明言。

另一重意思便是,代兆云虽言行犯上,诊断却是有些可信,这是叫建和帝不要真的将人打死了,正月里见血亦不吉利。

若是太医院的老大人们听了周海宁为他们周旋的话,怕是要对他感激涕零,恨不能磕头谢救命之恩。

然而周海宁绝不是为太医院这些人说话,而是他深知建和帝心中所想,盛怒之下若是打死了代兆云,等怒火消了,怕是又要后悔。

帝王的盛怒和后悔,皆需有人承受。

既然现在建和帝需要一个台阶,周海宁便站出来调和一二,既保住了他人性命,又保住了皇帝的脸面。

果然,建和帝的怒火渐熄,沉声道:“将代兆云带进来。”

周海宁轻声应是,亲自走出殿外去接人。

代兆云被打了个半死,此刻已是走不成路,由两名小太监半搀半抱地将人弄进殿中。

代兆云的诊断如何,其实建和帝心中是有判断的,只是明白归明白,怒气该发还得发。

他如今,已是年过半百。

有些事早已力不从心,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的权利,自然信奉自己无所不能,即便真不能,也有的是方法让他能雄风不倒。

代兆云被打得痛得晕晕乎乎,后来棍棒停了,他察觉到又被拖进了殿中。

殿中暖意如春,安静无人言,他尽力忽略身体的疼痛,昏昏然欲睡去。

就听得床帐后传来建和帝的一叹,“周海宁,将药给他看。”

代兆云一下子醒了心神,勉力撑着跪地的身子,左手接过递到眼前的一方白帕,其上放置着一枚黑色药丸。

他右手执起那药丸查看,观其色泽如墨,圆润而有光泽。

又凑近嗅闻,一股淡淡的药香经鼻息润入,初闻并不浓烈,细闻便能辨出凝练的药材之香。

他将药丸重新放入白帕中,双手捧了高举于头顶,道:“陛下,此药丸由多种珍稀药材凝练而成,重在调理身体之根本。它能深入脏腑,温养元气,亦可起到扶正祛邪、固本培元之作用。陛下放心,此药丸成分经过精心挑选与搭配,服用后对身体并无损害。”

明黄色的床帐后一片安静,建和帝迟迟没有出声,周海宁大着胆子道:“既然此药丸于身体无损,你方才那番话为何意?”

代家世代供职于太医院,代兆云虽年少,实则是有几分本事的。

只是他虽知陛下脉象有异,也只可得出精元耗损之故,并不能看出实则是中毒之兆。

代兆云略微思索后直言道:“虽此药于身体无损,但是陛下之脉象显示确有一丝异常,臣才甘愿冒死劝谏陛下当以身体为重,少欲观察之时日。”

帐中重新传来建和帝的声音,“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今日起,太医院呈给朕的风寒之药皆由代兆云负责。”

萧其睿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只觉身上有些冷。

他其实并非重欲之人,这几年,他唯一还在临幸的妃子不过一人尔。

后宫妃子少的可怜,膝下子嗣亦少的可怜。

不妨依代兆云所言,旷几日来验证一些事情。

至于是什么导致的他脉象有异,代兆云想不到或是不敢想,他来配合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