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这丫头不是最后被许给了老十七吗？我记得那时还曾有流言道，若非小钮祜禄氏出身不高，果郡王必是要求娶为正室的。
那时我还奇怪，为何老十七会瞧上甄嬛身边的一个婢女。
老十七的嫡福晋，正儿八经的满洲镶黄旗大族钮祜禄氏出身，聪慧秉心，德才兼备，正是老十七喜欢的那种聪明又有才华的样子。若非受了家族牵连，他们夫妻举案齐眉，自会白头偕老。
浣碧即便在血缘上是甄嬛的异母妹妹，可到底是做个婢女长起来的，自然没受过什么正式的教养，甚至可能都没读过几本书，怕是和大钮祜禄氏无半点相似之处。
浣碧借着熹贵妃义妹的名义成了钮祜禄玉隐，嫁了果郡王为侧福晋，亲妹又嫁了慎贝勒允禧为嫡福晋，我至今都觉得，那是时为贵妃的甄嬛对于宗室的拉拢之举。
说是两情相悦碍于身份才一直未能成为伴侣，想来也不过是利益的结合，哪有什么真心。
而今，这丫头竟然又把自己送到了胤禛跟前儿，更是让我加深了自己曾经的猜测。
“这丫头倒是不安分。”知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也放松的倚在了迎枕上，“去打听打听皇上究竟为何不悦，喝了这么多酒。”
“奴婢听说，昨儿中午皇上在重华宫犒赏进京述职的驻藏大臣，宴会结束时还心情不错，待回到养心殿脸色就难看了些。”
“如此看来不是朝政之事。”
“是，咱们的人回禀说，皇上在回养心殿的路上遇见了四阿哥，说了几句话，四阿哥便跪安了，之后皇上瞧着便有些魂不守舍。”
“若是为四阿哥学业之事，也不至于到借酒消愁，书读的不好训诫便是了，实在是奇怪。着人细细打听一下。”
“是，奴婢这就差人去办。”绘春点点头，转身就要出去吩咐。
“对了，那个浣碧，皇上如何处置的？”
“皇上罚了十板子，但是却给了个官女子的位分。何官女子被指到了延禧宫住。”
“何？”
“是，浣碧说她未见过父亲，而母亲姓何。”
我听绘春这么说倒是愣了一下，浣碧是要放弃与甄嬛的这份血缘了吗？既然父不详，那便不再是罪臣甄远道的外室之女了。
呵，倒是知道取舍，而且竟被安排到了安嫔跟前儿，安嫔的出身一直是她的症结，如今有了个出身更低且位份卑微的浣碧到跟前儿，又是她心里怨恨许久的甄嬛的旧奴，恐怕又要热闹起来了。
“好了，本宫知道了，不是什么大事，离天亮还有些时辰，再熄两根蜡烛，本宫还要睡一会。”
承乾宫慢慢安静了，咸福宫那边却热闹的不得了。
含珠急忙到存菊堂唤醒了因为六公主哭闹才歇下不久的敬贵妃，知道胤禛发了大脾气，敬贵妃简单穿戴一番便赶了过去，才到了寝殿便被里面飞来的茶盏吓退了半步。
殿里有些乱，今日不是苏培盛值夜，跟在胤禛身边的是在御前也伺候了几年的小满子，小夏子病了，适才叫这个在养心殿侍奉了几年也还算妥帖的小太监临时顶了这个缺。
头一次值夜便出了这么大的事，小满子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也好在苏培盛不放心，今日并未出宫去，此时已经迅速地赶来了胤禛身边伺候。
浣碧着着里衣也跪在不远处，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从敬贵妃的视角看来，左侧的脸颊似乎有些肿，估计是挨了不轻的一耳光。
“敬贵妃，你宫里的人本事倒是不小！”胤禛最开始爆发的怒火这会已经收敛，可这么一句音量不大的话直接叫敬贵妃冒了一身冷汗。
“臣妾有罪！臣妾没有管束好下人！”
敬贵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磕头请罪，胤禛的眼神犀利，看的敬贵妃如芒在背，宫女蓄意接近皇上，说的小了是不知廉耻秽乱宫闱，可若是往大了说，便是意图不轨谋害圣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朕赏你协理六宫之权，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帮着皇后的？”
“皇上恕罪，臣妾失责，无可辩驳。请皇上降罪！”
事情已经出了，不论浣碧从前在哪，如今既是咸福宫的人，她身为一宫之主便有管理约束之责，更何况如今还担着个协理六宫的名头。与其为自己辩解开脱，不如痛快承认错误，或许胤禛还能网开一面，何况此事也是辩无可辩。
“你连自己宫里的人都约束不好，如何辅佐皇后？朕看你也是分身乏术。”胤禛没给跪着的敬贵妃一个眼神，“敬贵妃，德不配位，夺协理六宫之权，降为敬妃，即日起闭门思过。”
“臣妾领旨。”敬妃后背已经微湿，若是胤禛硬要追究，说不准还要连累亲族，如此只是夺权降位便罢，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浣碧，图谋不轨，杖毙。”
原以为最多不过是挨一顿板子打发到慎刑司去的浣碧，打量着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殊死一搏，却从没想着真的要为此搭上小命，猛然的抬起头。
“皇上！皇上饶命！奴婢不敢对皇上有任何谋害觊觎之心啊！”
身边的人抓起不住磕头辩白的浣碧双臂向外拖去，浣碧这会是真的慌了，“皇上！皇上！奴婢真的没有啊！”
“皇上！是您认错了人奴婢才会一直在这的！”
胤禛听了这话抬手示意停下，浣碧见还有转圜之机，顾不得自己此时衣衫不整，赶忙膝行几步上前，“皇上明鉴！您饮多了酒，夜里唤满公公倒茶，满公公出恭离开了片刻，奴婢是在殿里值夜才进了屋！”
胤禛没说话，视线落在了听到浣碧陈述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的小满自身上。
浣碧眼见胤禛没有打断便继续说道，“奴婢给您奉了茶，是您握住了奴婢的手，喊着....”
浣碧说着抬头打量了一眼胤禛，又怯怯的看了看周围的人，停顿后再次开口，“您喊着‘嬛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