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摇摇头,这自然不会。
但他跟在天子身边多年,勉强对陛下的脾性有几分了解。
从前君以渡过得苦,废太子还是太子时,他三五日吃不上饭是常事。
君以渡从前还养过一只小狗,他非常喜欢,但却被废太子开膛破肚。
自那以后,君以渡对自己的东西界限分明得更甚。
要么不要,若是他的,那就只能是他的。
虽然君以渡没有明说,但福禄猜测陛下对神女大人就是抱着这种心思。
他察觉到自己留不住贺云轻,所以想留住她的尸体。
陛下只是病了。
但福禄觉着,若贺云轻在,一定可以治好陛下。
从前的陛下对燕临未来不管不顾,即使灭国也不甚在意,但自从神女大人来了之后,陛下一点点变了。
开始关心国情,体恤百姓,更在着手改革新政。
他是真的想要辅佐君以渡成为一代明君。
“此次奴才出行前,陛下就已经对奴才千叮呤万嘱咐,让奴才给您道个歉。”
“陛下政事繁重,无法亲自前往,他说他错了,等您回京后,他自卸冠亲自向您道歉。”
“陛下还说,此次您回京去可以不用回宫,陛下会给您之前想要的新的身份证明。以后您可以不必再遮掩出行。”
“这块玉珏也是陛下送于您的,他说只要您愿意,以后不管您是何身份,在何地方,依旧见您如见他。只是希望在此之前您可以回京,跟陛下再见上一面。”
福禄说罢,狠狠一个头磕在地上,那闷响声听得贺云轻心惊,“你这又是做什么?”
“除了陛下的旨意外,奴才私心也希望您可以回京。”
“您见过陛下病发时的模样,那病症已经缠了陛下许久,奴才希望您能想办法救治陛下。”福禄说着,又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奴才求您了,即使是倾家荡产,奴才也想求您救救陛下。”
陛下不应该是那样的。
更不应该一辈子都那样。
“太医曾断言,陛下那病治不好,便活不过二十五岁。”
只剩不到一年时间了。
贺云轻猛地睁大眼眸,这么严重?
回想起自己曾经看到过的那双猩红的眼眸,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你先回去吧,玉珏也带回去,容我想想。”
福禄也不敢再强求,摸了一把脸上的泪,退出院中。
贺云轻略有几分失神,君以渡这人看着不怎么样,身边忠心的人还不少。
只是她又不是心理医生,她怎么救得了?
君羡辞站在廊柱后,看着贺云轻关上房门,慢慢攥紧了拳头。
人生在世,谁没有私心。
他也有。
自三月前跟皇兄在紫宸殿针锋相对后,他甚至还产生过若是他是皇帝,那云轻就是他的后妃的想法。
但那想法终究只是想法。
一闪而逝。
皇兄虽然不善言辞,但已经为他扛下了许多。
他不想贺云轻回宫,但也不希望皇兄死。
如今皇兄愿意退一步,即使是下跪求,他也要把贺云轻求回京城。
思及此,君羡辞迈步走向贺云轻的房间。
贺云轻刚上床没两秒,正要美滋滋地打开手机看自己缓存的电视剧,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开门,“我都说了我要想...君羡辞?”
“你怎么来了?”
君羡辞扬起一抹笑,“原本我是来同你道别的。”
队伍明日便要开拔,他知晓她不愿意回京,也没有任何理由留下她,只能忍痛与她分别。
“但如今,我想求云轻同我一起回京城。”
“怎么你也?”贺云轻疑惑地看着他,倏地勉强一笑,“我还以为经定州一站,你至少会念及情分,放我走呢。”
君羡辞垂下头,素来爱笑的面容紧绷,他一撩衣袍便要跪下,“慕离求神女大人回京医治陛下。”
“慕离府中有万贯家财,皆可以双手奉上。”
贺云轻挠挠头,思绪发散,“等等,慕离是谁?”
闻言,君羡辞亦是一愣,仰头看向贺云轻,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慕离是本王的表字!”
“啊?哦哦,好吧好吧。”从前也没听他说过啊。
“你先起来。”贺云轻后退一步,“可我救不了他啊,你想听我说可以救,那我自然能说,但你要我真的做到,就是在为难我了。”
不要把她当成救命稻草!
君羡辞不想为难她,但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
云轻解决了定州天灾疫病,帮百姓建了房子,之前还解决了秦家,若她说不行,这世上还有谁行?
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兄驾崩。
他从地上站起来,“你之前一直在卖的那个小盒子,我可以买,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只希望你能想想办法,就算是治不好我也不会怪你,求你不要现如今就放弃。”
“皇兄刚登基不到一年,若是他就这么死了,那我恐也讨不了好。”
君羡辞目光愣愣盯着那摇曳的烛火,整个人陷进久远的思绪里。
“打他,都给孤用力打!”
“小狗崽子也配跟孤一起玩儿?谁给你的胆子!”年幼的太子一脚踩在小君以渡的脸颊上,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地上,“是你那卑贱的奴才娘吗?”
周遭一片哄然大笑。
原本已经不再反抗的小君以渡倏地发了狠,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狠狠扬向太子,“我不许你说我娘!”
太子被迷了眼睛,踉跄着后退两步,“给孤往死里打!”
小君以渡被几个人按在地上,迎接他的是数不尽的拳打脚踢。
君羡辞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母妃在先帝面前颇为受宠,自幼境遇便不差。
当他看见原本与自己约定好的四哥被太子喊人按在地上爆锤时,根本来不及想其他的,小跑着冲了过去,奋力推开两个内侍。
“你们做什么?不许欺负四哥。”
“竟敢辱主,我看你们都不想活了!”
闻言,东宫的内侍跪了一地。
太子揉了揉通红的眼睛看向他,语气骄纵又野蛮,“四哥?谁允许你如此唤他的?你也想当小狗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