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将铜镜递到他面前,君羡辞仔细打量自己的脸颊,还抬起下巴看了看,确认红疹并没有蔓延到他脸上才放了心。
他可不能变丑,万一吓到云轻了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君羡辞放下铜镜,一双桃花眼紧紧盯着福禄,“那皇兄派你来的任务是什么?”
福禄并不通岐黄之术,他也不觉得皇兄会体贴到单独把自己的贴身内侍派到定州来照顾他。
那么,唯有云轻。
云轻就是他的目标。
福禄被君羡辞那眼神看得身子越躬越低,完全不敢抬头,额上冒起密密麻麻的冷汗。
“是为了云轻?”
君羡辞见他不答话,遂直接询问出声。
福禄幅度极小地点点头,“陛下让奴才将神女大人带回京城。”
闻言,君羡辞莫名笑了一声,“若她不愿意呢?你要强行带她回京吗?”
“这......”福禄语塞,神女大人通晓天机,救国救民,他又岂敢强迫。
如今贺云轻在定州威望极高,但凡她说一句不愿意,整个定州无一人会放他带贺云轻离开。
但天子令他又不得不从。
是个难办的差事。
君羡辞也无意为难于他,“罢了,等定州情况再好些,你自己同她说吧。”
福禄擦擦额头的冷汗点点头,退出房间去给君羡辞准备热水。
太守府的疫民好了大半,皆从太守府搬了出去,就连刘大人昨日也醒了。
贺云轻组织人手将整个太守府清扫一遍,用84和酒精彻底消毒。
疫民用过的床单被褥锅碗瓢盆一把大火烧了去。
刘大人并不在意这些,只对贺云轻与太医令等人的救命之恩感恩戴德。
他病重得生死不知时,定州没有乱成一锅粥,疫病横生也没有一个百姓因为身染疫病而遇难。
这一切都是神女大人的功劳。
之前神女大人在他府中住了许久,他都没有好生招待过,此刻惭愧不已。
贺云轻完全不在意这些,她本就不是神女,若非当时情况紧急,害怕疫民暴动,她也不会搬出这个头衔。
但说实话,神女这个名头还是很好用的。
即使不信也要敬上三分。
贺云轻在城南监工到晚上,定州驻军一万人全部投入修建房屋中。
目前已经有一小部分民居建造完毕,瓦片也铺满了,只是要等水泥彻底干透之后才能入住。
贺云轻极为满意,临走时还用手机拍了照。
回程路上,遇到她的百姓都笑着同她打招呼,更有小孩子举着水果和鲜花跑到她面前送给她。
贺云轻来者不拒,捧着满满一怀的水果鲜花蔬菜回了太守府。
甫一踏进大门口,便见君羡辞提着灯笼站在廊下等她。
她挑了挑眉,行至他身旁停下,“醒了?看来恢复得还不错。”
君羡辞眉眼弯弯,手中灯笼照亮前行的道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贺云轻抬手示意他分一半的瓜果,“还好,不辛苦。”
两人进到膳厅,墨云和福禄已经准备好了饭食,贺云轻将鲜花插在小几的花瓶里,洗了手后才在饭桌前坐下。
君羡辞刚醒,饮食清淡但精致,贺云轻累了一天,吃得津津有味,只是觉着不够辣。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吃饭,贺云轻还将回来时拍的照片给他看了,君羡辞深觉惊奇,打算明日出府亲自去看看。
城南别的没有,就是空地最多,尤其是坍塌的房屋全部进行清理后,钢材跟水泥堆得一眼看不到尽头。
所有百姓都知道这一切全是神女大人给他们准备的,仅一夜之间,原本的空地上凭空多出这许多材料,只神力所能为之。
定州的情况一日比一日好,每个人都带着新生的喜悦。
他们熬过去了,未来的日子只会更好。
时间逐渐接近十月底,天气微微带着寒意。
城南的修建也在加班加点的干,他们要尽量在冬季降临之前,给百姓们把新的房屋修建出来。
让百姓不再受到严寒的侵扰,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君羡辞的赈灾任务结束,已经在准备跟太医令一行人一同回京复命了。
福禄磨磨蹭蹭许久,终还是到了这一刻。
他已经能预见神女拒绝他的场面,可若是带不会贺云轻,他怎么和陛下交代。
福禄犹豫着敲响了贺云轻的房门,“神女大人,奴才奉命有事想同您说,不知神女大人可否听奴才一言。”
原本正准备休息的贺云轻闻言皱起眉头,奉命?
还能奉谁的命?
自然是君以渡。
她将门打开,看向福禄的目光中满是排斥,“干嘛?”
福禄恭敬朝贺云轻行礼,“奴才奉陛下之令,接神女大人回京。”
“我不!”贺云轻声音拔高,“福禄,你我好歹从前有过接触,我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坏吧。”
“君以渡要杀我,你还要带我回去,这不就是亲自把我架上刑场。”
福禄闻言,瞬间跪了下去,“神女大人,奴才并非此意。陛下,陛下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那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当日花萼楼所有前来的刺客皆已服毒自尽,而独独刺杀我的那个被禁军带走之后就消失无踪了,你告诉我她人呢?”
“难道不是被君以渡保下来了吗?”
贺云轻倏地长出一口气,眼神复杂至极,“他就这么想杀我吗?”
福禄心中一骇,贺云轻通透,竟连这也看出来了,他着急为君以渡解释,从怀中取出一直小心翼翼保护的玉珏摊开,双手捧上。
“娘娘,请允许奴才如此称呼您,陛下从前或许是有这般心思,但那都是有原因的。”
“陛下身患奇症,一直以来无药可医。此事除了干爹与奴才和医治的太医外,再无任何一个人知晓,就连九王爷都不知道此事。但却偶然让您撞见了陛下发病时的情况。”
福禄似悲似叹,“陛下那是害怕呀。”
廊柱后一片绯色的衣角隐没在夜色里。
贺云轻一愣,原本就一直没有发泄出来的怒火此刻更盛,“他怕?他怕什么?怕我告诉天下所有人他有精神病,从而夺权自己称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