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备听到手下通报,慌忙从自己的府邸里赶到大营里。
陈正南便将这事前后因果,全部经过给刘守备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朱大勇托付他给家人送钱的事情。
刘守备看过朱大勇的尸体,安排人仔细检查一下,之后随便打发人掩埋了。
陈正南告诉刘守备,要尽快将这事通知颍州府和颍州府府兵衙门的图海,与他们商讨如何应对此事。
哪料徐守备和他儿子一样,对陈正南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庄稼后生,突然之间就混成了一个七品的千总,一直有嫉妒之心。
同时,他本人更想借了此事独占首功,以求升迁,哪里还在乎陈正南的想法和建议,所以,他当即对陈正南哈哈一笑,说道:“陈千总,此番你辛苦了,以后自当会为你记功一件,你且去休息吧。
接下来的事你就不必问了,自有我和沈知府、图大人一起商议料理。”
说完,他就带了自己的儿子和亲信们径直去了。
陈正南自然揣测出了刘守备心思,自己干着急却无能为力,只得打发曾顺给家里送了一封信,顺路取来了戚继光的那两本兵书,林青竹又多送了一本《孙子兵法》,这书陈正南自然知道,却没有仔细看过。
此后,这三本书就在他手边,有空就看,看了之后就根据自己的理解琢磨。
陈正南的前世特别爱看历史书,关于戚继光的历史故事,文学和电影作品都不曾落下,所以知道戚继光在和倭奴作
战最初失利之后,首创了独特的兵器,创建了阵法,最好的一次成绩是歼灭倭奴七百多人,自己一方只死伤数人,堪称奇迹,可见这兄弟阵威力何等的强大。
“兄弟阵”阵形以十一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
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倭寇的箭矢、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
“兄弟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纵队为横队,变一阵为左右两小阵或左中右三小阵。
当变成两小阵时称“两才阵”,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总其进攻;当变成三小阵时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
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总,这种变化了的阵法又称“变兄弟阵”。
琢磨透了这些之后,陈正南便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要创立自己的阵法!
考虑到今世今日,世界上的阵仗并无倭奴那样的对手,陈正南便仔细琢磨这兄弟阵,对它进行变化和改革,把兄弟阵中的人数由原来的十一个人减到了六个人,其中三人配备了陈氏连弩,三个人配备了环形盾牌,每人身上除了有可长
可短的朴刀之外,另配两支投掷标枪。
冲锋陷阵之时,以六人为一个严密小队,攻战之际,三名弩弓手轮换射击,之后便是五人投出十支标枪,再举朴刀搏杀。
防守之时,用三个环形盾牌将五人包在中间,远处的敌人以弩箭射击,近处的以标枪攻击,再近之后,透过环形盾牌的缝隙里,用朴刀戳杀。
乱战之中变阵,则变成一盾牌一弩手的二人组合,分成三小组,攻则同向而战,守则背靠背而守。
陈正南找来崔彪、周大山、姚猛、冯贺、张宇、韩光等人,先组建了一个六人兄弟阵,演训熟练之后,安排了二十多人与这六人对练,果然发现这“陈氏兄弟阵”攻击时击杀猛烈,对敌人的步兵、骑兵都有效;防守时也不吃亏。
之后,众人又反复观摩,提出了新的改进意见。练了三五日之后,陈正南便让人去定做改进的环形盾牌和标枪,把自己手下的八百多人,改编成一百六十二个陈氏兄弟阵,连天加夜训练攻防。
为了强调士兵在战争中的团结性、积极性和纪律性,陈正南明确规定,每杀死一名敌人,奖励白银十两;自己的同伴有一人受伤,奖赏折半;自己的同伴但有一人阵亡,奖赏取消,每人责罚十军棍;凡正面受伤者发奖慰金五两;凡后
被受伤者视为怯战、逃兵,不予补助、慰问。
陈正南这些新的规定出来之后,手下的士兵训练起来更加格外地认真,没有人再敢单打独斗,大家拼命攻杀的时候,都努力地维护整体,照顾战友安全,更没有人敢怯战、退战、避战。
训练的效果一天比一天好,大家又不断地提出新的意见和改进方法,这“陈氏兄弟阵”很快就练成了形,大家配合起来攻守自如,六人如一人,进退有序,整体如一人,六人一颗心。
那段日子里,刘守备频繁前往颍州府去,和沈知府、图海商议四月十八庙会之时,如何应对二郎教暴乱,忙个不停。
四月十二,是陈琪山和马红云结婚的日子,之前陈正南已经帮他哥把老房子重新整理布置了一遍,又新买了家居用品。
陈琪山和马红云结婚的礼服自然是由林青竹精心缝制,一应床上用品全都由她操心,不在话下。
到了四月十二一大早,陈正南从巡防大营里带了二十名兵士,穿了同一颜色的常服回到庄子里,带了轿夫和唢呐,请徐万胜家的嫂子做了轿子,一同前往湖西村迎娶马风云。
一路之上,陈正南都在琢磨一桩事情,那就是如果自己是王振,准备在四月十八趁着颍州府庙会发动叛乱攻击,自己会怎么做?
明知道颍州府有一千多府兵,二郎教余众充其量也不过一千多人,仔细想来,他们敢在颍州府发动暴乱、闹事,无
非是突然袭击,给地方上一个冷不防,杀人、放火,劫掠一番也就跑了,断不可能占据官府,甚至驻扎下来,因为那是死路一条。
毕竟,淮河巡防大营和颍州府也只有六十里,两处合兵一处,正面作战灭了他们根本就不在话下。
所以,想到最后陈正南断定,二郎教的人应该是青黄不接这个时候,在天柱山里没有了粮食,可能银钱也没有了,
他们就认定上次城西湖芦苇荡一战,是颍州府做的怪,所以便拿他们撒一口气,顺便抢劫、放火、杀人,出一口恶气便跑了。
可是,他们会往哪里跑呢?往东跑,有淮河巡防大营,自然是不行;往南跑,那么多人短时间要过淮河,后面有追兵,那也是不行,二郎教的人不会有那么蠢;那么就剩下往北、往西两条路。如果往北跑是一马平川,跑得快,后面追
得也快,可是前面有涡河挡着。如此推演下来,二郎教的人往北跑的可能性也小,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往西跑,进入河南到伏牛山里,便于躲藏,只要进了山便纵有上万的官军,也难以捉拿他们。
陈正南将这些反反复复仔细琢磨以后,最后认定,二郎教的人一定会化装提前过淮河,分散进入城里,暴乱之后,抢了一把好处,发泄了从前的怒火,就会往西边跑。
陈正南一路往前走着,仔细查看这边的地形,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到了上午申时,一行人赶到湖西村,顺利地接回马红云往李老家走,到了上午亥时,迎亲队伍进了庄子之后,鞭炮齐鸣,一直到马红云出了轿子,进到堂屋里行礼,鞭炮声还没有停息。
接下来,自有那陈氏家族的一帮兄弟子侄,叔伯大爷们过来张罗着,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热热闹闹地送入洞房。
陈老汉喜得合不拢嘴,院子里人挤人,烟火、硫黄的味道呛人,小孩子们胡乱去抢、去捡未炸的爆竹,大人们抽着旱烟,坐在待客的桌子旁边等待开席。
马柱子全然不顾今天结婚的是他老娘,只顾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口袋里装满了喜糖,跑到院子外面放炮仗。
大凤在陈家塬照看,林青竹和二凤守在马红云身边,不让闹房的熟人们闹得太过分。
陈琪山衣袋里装满了红色的小手巾和喜糖,里里外外应付着前来贺喜的人们,给讨喜的女人和小孩发喜糖、红手巾。
刚吃了饭,陈正南便找到他大哥,两人一起去和陈老汉商议,请老汉不要在庄台上养鸭子,毕竟年岁已高,且家中不愁吃喝。
陈老汉听了,有些迟疑,因为他在庄台上待惯了。
陈琪山便道:“爹,我们兄弟两人都有家有室了,你还在外面给人做长工,我们兄弟俩脸上也不好看啊,特别是我兄弟,他是有官身的人,你得体贴一些。”
陈老汉听了这话,当下就不再说什么,同意过两天搬回到老宅里住。
陈正南道:“爹,你在大哥这住几天,再换个地方新鲜一下,去我庄台上住些日子。”
陈老汉连忙答应了。
吃过中午的大席,陈正南和父亲、哥、嫂子、妻子打了招呼,便带着手下二十名兵士回去了。
陈正南带人出了庄子之后,从叶家集过了淮河,并没有回淮河巡防大营,而是沿淮河大坝一路西奔,绕到颍州府西边,查看地形和道路,再从西边看了回到颍州府的各条道路,最后从西门进入颍州城,直到天黑才返回淮河巡防大营。
晚上,陈正南和兵士们一起吃了晚饭,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曾顺伺候着他洗漱了,陈正南拿出笔纸,把自己今天在颍子府西边看到的地形和路况简单地画了出来,又琢磨了半夜才睡下。
四月十六日,一大早刘守备就召集了淮河大营全体将校召开会,点名之后,刘守备告诉大家,二郎教逃散的匪众将于
四月十八日,颍州府庙会时发动暴乱,他已经和颍州知府沈知府、府兵守备图海商议议定,由他全面负责统领两组兵马,务必在此一举,全歼二郎教匪众。
刘守备自信心满满,布置的井井有条,所有将校都明确 了职责和任务,却单单没有陈正南。
陈正南只得保持沉默。
刘守备安排到最后才说:“陈千总,你的任务是带领本部一百名兵士,负责看守淮河巡防大营,别被贼人偷袭。”
刘守备说到这里,便要站起来说道:“各自都去布置吧。”说完便打发各人散了。
但陈正南却挺身一步,走出班列说道:“慢,刘大人,有一件事情卑职不得不说,请守备大人考虑。”
刘守备很是惊奇,问道:“陈千总,你有何话快说。”
陈正南道:“守备大人,我所提供的信息,来源于一个小喽啰,而且还是十多天之前,谁能够保证他们那天一定会袭
击颍州府呢?如若他们玩的调虎离山之计,在四月月十八那天,在这南照集发动暴乱,杀人、放火,袭击兵营,大人,你想到后果吗?万一发生了那样的事,大人如何向兵部交代?”
陈正南说完,便退回班列。
刘守备猛听到他这一段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开始以为陈正南这样说,是因为没有重用他,心中不满,后来反复一琢磨,不由想到,万一真的如陈正南所说,自己别说想建立功业、被提拔重用,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也保不了自己,只能是万劫不复!
他又想到,二郎教会众最多不过一千多人,颍州府府兵也有一千多人,自己再带去两千多人也是足够。
想到这里,刘守备沉吟了一番,便说道:“陈千总此言不是没有道理,好,那陈千总率本营八百人严防淮河大营,确保南照集平安。”
陈正南连忙出班领命,大家也就散了,各自回营召集部众,安排布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