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问过同她几乎是前后脚出来的宫人,结果宫人们也说出来后没有见着她,还以为她直接走了。
祁曜君扶额,已经在瞬间猜到发生了何事。
她迷路了。
凤祥宫正殿有三道门,一道大门通往前院回廊,左边侧门通往太后的小花园,右边的侧门通往敞轩。
先前太后让她退出去的时候,他该找个人带着的,因为侧门更靠近正殿,她出去的时候多半看见门就迈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她去了左边的侧门还是右边。
只希望她能站在原地等他才好。
但这个希望很明显也破灭了。
他去小花园转了一圈,又去了敞轩,都没看到人。
太后只看到她那准备出去的儿子搁自己跟前转来转去,有些疑惑:
“你找什么呢?”
祁曜君欲言又止,但心中焦急,怕季月欢出事,还是如实道:
“她不见了,劳烦母后派人帮儿臣找找。”
也不知道上次季予风给她的地图她带没带着。
太后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人怎会不见?难道还有人胆敢当着哀家的面动手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太后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祁曜君有些尴尬,“……也,有可能,是她迷路了。”
太后:“???”
*
季月欢确实迷路了,她那会儿被突然的升位分气到,浑浑噩噩的也没注意看,眼前出现一道门就顺势迈了出去。
因为心情郁闷她也就没抬头,太后说要跟自己祁曜君单独聊聊,她寻思自己也不能杵门口,不然显得她好像在偷听,于是又继续往外走了一会儿。
等她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一抬头,就被眼前陌生的情景给搞懵了。
啊?那个长长的回廊呢?
这里是哪里啊?
关键是四下无人,她找个问路的也找不到。
最崩溃的是三哥给她的地图她也没带身上——毕竟那会儿她都准备睡觉了,是祁曜君硬把她拽起来摁步辇上的,这种情况下谁记得带地图啊!
眼下怎么搞?
她只能继续往前走,希望能碰上个活人带她回去,不然就她目前这地方的荒芜劲儿,她感觉自己蹲到发霉都没人能找着。
走啊走啊走啊,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穿过一道小门,终于给她看见一个人。
嗯?好像有点儿眼熟?
“啊!”
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响起,是那人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从佛像后面走出来的季月欢差点没吓晕过去。
反倒是季月欢很高兴地冲她挥手,“嗨!你是……那个谁!”
鄂阳兰:“……”
她有些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这才认出是季月欢,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旭小主?”
季月欢点点头,“对对对,是我是我是我,太好了终于见着人了,这是哪儿啊,你这会儿有空吗?能不能带我回去?我好像走丢了……”
她说到后面有些尴尬。
鄂阳兰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问:
“不知小主是从哪边儿过来的?”
季月欢“哦”了一声,“我啊,从太后那凤什么宫过来的,太后有事儿要跟祁曜君单独聊,让我回避,我回避着回避着就走到这儿来了,可给我累坏了,得亏遇上你。说起来好久没见你了,还好吗?”
鄂阳兰听着她这一段话,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震惊比较好。
太后的凤祥宫到她这小佛堂可是有不短的路程,尤其小佛堂的后门通向的是一座早已荒废的太妃宫殿——因为先帝妾室寥寥无几,再加上建立大曜之时国库空虚,能省则省,宫中有许多前朝留下来的用不到的宫殿便没有进行修缮,一直荒废着。
几座太妃宫殿,包括旭小主之前跌落的观星台,皆是如此。
旭小主能从后门出现,必然是从那座废弃宫殿穿过来的。
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还有这张口闭口叫皇上大名的毛病……虽说她如今已不是掌事姑姑,但听到她的话还是受了不小的冲击。
鄂阳兰噎了好一会儿,才无奈起身。
“此地距凤祥宫有些远,小主恐怕是出来有一段时间了,皇上想必该着急了,奴婢带您回去吧,这边请。”
季月欢乖乖地跟在她身后,鄂阳兰不说话,她便也不怎么开口,约莫是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压抑,鄂阳兰主动开口道:
“说起来,奴婢还没谢过小主。”
季月欢愣了一下,随后摆手,“谢就不必啦,你能自己醒悟我也蛮意外的,我还以为你思维已经固化要跟我死磕到底呢……嗯,只能说是你自己压抑太久了吧,其实内心深处也渴望给自己找寻一条出路,我的出现只是刚好给了你契机而已,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能爆发就还有得救,不然……”
季月欢说到这儿,及时停了下来。
不然就会像她一样,一心求死。
鄂阳兰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卸下了心头的担子,亦或者是季月欢眉宇间的淡然给了她倾诉的勇气,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她此刻竟也想拨开上头的灰尘,叫它重见天日。
“奴婢曾经,亲手杀了自己的女儿。”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季月欢脚步一顿。
她隐约记得当时腊雪确实提过,不过当时腊雪也说这只是她道听途说来的,不保真。
居然……是真的?
鄂阳兰见她停下,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跟着停下,望着眼前冬日里枯败的景象,有些怅然地回忆道:
“巧儿是个很活泼的孩子,那时奴婢初入祁府,夫人……也就是那时的太后,宅心仁厚,待我们母女极好。”
那时的祁府在规矩二字上还没有那么严,鄂阳兰作为祁府教引嬷嬷,为人虽说死板了些,但还没有到后来那般严苛到近乎变态的程度。
鄂阳兰的丈夫早年追随先帝四处征战,后来不幸战死,鄂阳兰独自抚养女儿,因心中歉疚,不免对她宽松了些。
巧儿的死因,说来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