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曜君说完捏了捏季月欢的手。
“现在懂了吗?宋柔并不无辜。”
季月欢白了他一眼:“噢,说来说去我最无辜。”
祁曜君:“……”
确实。
祁曜君的目光又黯淡了两分。
若是她没有进宫……根本不用遭受这些无妄之灾。
太后看了看祁曜君,又看了看季月欢,只感觉两人的相处模式很有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只是问:
“那今日南门之事,皇帝可有查到什么?”
祁曜君收敛神色,又看了太后一眼,扬眉,“母后可是要听实话?”
太后一静。
只这一句反问,她便反应过来,此事只怕,又是有兰馨儿的手笔。
“馨儿也太胡闹了!”
“她胆子确实大,这一次主意还打到了皇嗣上。”
祁曜君眼神渐冷,“母后,这已经不是‘胡闹’二字可以搪塞过去的,儿臣如今将此事告知,便是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兰家,儿臣留不得了。”
太后面色变得复杂,良久才轻叹一声。
“哀家不懂朝政,但馨儿……无论如何,留她一命吧。”
季月欢听着这经典台词,已经能够预料到未来兰馨儿必然会搞波大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太后。
无数小说电视剧的经验已经告诉了她,只要出现这句话,主角必遭难。
不过她也没劝,毕竟吧,季月欢虽说不是主角,但在兰馨儿那边的仇恨拉得还是蛮大的,说不定兰馨儿最后发癫,是冲她来的呢?
祁曜君闻言却皱了皱眉,他扭头问季月欢,“欢欢怎么说?”
“啊?”
季月欢一呆,随后耸肩,“我都行啊,你们看着办就行,我没意见。”
太后诧异地朝她望过来,还以为她是故作善良,但细瞧她的眉眼,竟像是真的不在乎似的。
这便是曜儿喜欢的女孩儿?
祁曜君面色却更冷,似乎已经看穿了季月欢的想法。
但此刻也不与她争辩,只对太后道,“此事回头再议,儿臣暂时不会给母后任何承诺。”
太后抿唇,眉眼间看出有几分不悦。
又听祁曜君道:
“至于南门一事,儿臣看此事从头到尾与旭容华无关,反倒是旭容华机敏,才好险保住了吴容华母子的性命,非但无过,反倒有功,母后觉得呢?”
季月欢:“???”
不是,你小子来真的啊?
不过她感觉太后应该……不会接受这个论调的……吧?
但她显然忽略了太后与祁曜君之间的母子默契。
两人只是对视,太后便明白了祁曜君的意思。
她略微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赏吧,传哀家懿旨,旭容华保护皇嗣有功,着升从四品婕妤。”
季月欢:“???”
什么鬼?说好的给她降位分呢!
“啊?不是……”
结果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祁曜君高声打断,“儿臣谢过母后!”
说完还拽了拽季月欢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说,快跟上。
季月欢扶额,总感觉眼下的发展有点不太对,但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最终也只能蔫蔫儿地回了一句:
“儿臣谢过母后。”
太后听着这称呼,眉眼还是不合时宜地跳动了一下。
“起来吧,旭荣……旭婕妤先下去吧,哀家有些话想跟皇帝单独聊聊。”
季月欢蔫儿了吧唧地点头,都懒得跟祁曜君说一声,便浑浑噩噩飘出去了。
太后又挥了挥手,众伺候的宫人也相继退下,直到殿内只剩下母子二人,她才收敛上色,上下打量祁曜君。
祁曜君摸了摸鼻子,“母后怎么用这种目光看儿臣?”
太后没好气,“哀家在看眼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哀家的曜儿,哀家这才出去几个月?怎么觉着自己的儿子像是被人掉包了?”
祁曜君凑到太后跟前,“那母后可得好好看看,一国之君呢,可不能儿戏。”
太后嗔瞪了他一眼,“说说吧,究竟怎么回事?你是有什么盘算还是……”
她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抬眸细细打量祁曜君的神色。
却见他眸光微暗,面露苦涩,“连母后也这么想……”
他兀自迈步至窗前,负手而立,静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满宫上下,无一人信朕对她的真心,连她自己也不信,母后……”
他长叹一声,“您告诉我,到底是我做得还不够,还是……身在帝位,便注定孤独?”
太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她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目光中满是心疼。
“曜儿……”
但也只是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小名,便没有下文。
她要如何说呢?
客观来讲,作为一个男人,他做得确实还不够。
太后可以很轻易看透这一层,毕竟她最初也不是太后,她只是一个略有些才华的官家女子,因为一次上元灯会意外结识祁家公子,对方一见倾心,遂上门求娶。
嫁过去之后,祁家后宅简单,她的丈夫连侍妾都没有,最多一个当初成年时母亲派过去教习的通房,也在她进门的那天被丈夫打发了,那个男人同她发誓,往后余生,只要她一人。
可他没做到。
为了登上帝位,为了得到其他势力的支持,他先后纳了几位妾室,虽说那几人不算受宠,先帝也在极力维持她正妻的身份,但到底是扎在她心头的一根刺。
因为期盼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因为有过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因为体会过爱,所以如今面对儿子三妻四妾下的真心,太后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这便够了这种话来。
但要说不够也不恰当,毕竟祁曜君还有一个帝王的身份摆在那儿,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不仅要权衡利弊,还要平衡朝堂,要将她推往高处,又要保护她不受伤害……作为帝王,他确实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身在帝位便注定孤独这种话她也不能说,因为她现在是太后,她要规劝皇帝心在社稷,而不是被儿女私情牵绊。
祁曜君像是看出了太后的为难,回过头看她,笑了一下。
“您以前一直说儿臣性子太冷,这样不好,您说不希望儿臣为百姓殚精竭虑一辈子,到头来身边却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如今儿臣有了心仪的女子,母后,您不为儿臣高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