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挽受伤,因林府医的仔细调理,和谢瑾之的悉心照料,好得很快。只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几乎全好了。
自从三皇子和长公主被赐自尽后,朝内又掀起了一股争议的热潮,如今陛下健在的儿子只有四皇子一人,五皇子体弱,大皇子和二皇子又都带罪监禁之重,所以很多人又开始将重心压在了四皇子身上。
四皇子虽然出身卑微,但胜在身强体健,而且那些支持四皇子的大臣认为,越是像四皇子这样出身卑微的皇子,在做了皇帝之后,越能被他们掌控。所以,为了自身利益,他们都在筹谋着如何为四皇子夺得储君之位。
四皇子在一些大臣的支持之下,野心越发蓬勃。
今日,他竟公然到了宁妃宫中,问及殿前司部署事宜。
要说这位宁妃,虽是其父亲的妻子,但却才是二十年华,青春正盛。
她原是两年前,戎族首领用来和亲的女子。
西北戎族和史家合计,勾连十年。两年前,两家商议,为了维护两国和平,当以戎族公主前往与大宋陛下和亲,戎族首领并不舍得自家女儿远嫁中原,于是在民间寻得一美貌女子冒充公主前往中原。
她本是一个小户之女,因生得貌美,被国王选中代替公主和亲。却不想来到中原之后,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竟比自己的父亲还要年长,幸运的是,那个皇帝并不爱美色,只听说他勤于政事,致使后宫虚设十年。
上京四月,皇帝为新科进士举办闻喜宴,她也参与其中。御花园中打湿了鞋袜,被他瞧见了一双玉色的足,令她羞愧不已,他却不以为然,从那以后,两人就有了交集。他常常会偷偷翻墙来见她,给她带来各种各样上京的物件,陪她坐在窗扉下赏半日的春花,久而久之,她便习惯了他的存在。
她从未把自己当成皇帝的妃子,也从未将自己看成是他父亲的女人,只把一腔的爱情都诸诉其中。
春花开遍,江山有了新的颜色,而她也在异国他乡找到了灵魂的寄托,这是她深以为然的事,直到那一日,他将她带到了殿前司韩承佑的面前。
他说,他没有母族可以依靠,没有大臣可以相托,他只有她了,只有她能帮他,帮他实现梦想。他教她如何勾引男人,如何俘获一个男人的心,让他可以为你付出一切。
一直以来,她做得很好,所以,整个殿前司都被他掌握在手中。
“宁儿,求你再帮我这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待我夺得主位,必许你母仪天下。”四皇子堂而皇之地走进宁妃的寝宫,又肆无忌惮地对她提出要求,看似是低声哀求,实则是以命胁迫。
“看在孩子的份儿上,帮帮我。”他又低声道。
年仅十六的宁妃尚且娇小,但岁月的风霜已让她失去少女的天真,只在白石的面色中留下一片沧桑。此时六月之天,却身着厚重的长衣,只为遮蔽腹中胎儿。
她没有拒绝,他就只当她已答应。
他拿出玉符,交给她道:“七月初一,明日午时,让韩承佑在宫门外接应我。”
宁妃淡淡一笑,接过了手中的玉符,四皇子满意地转身离开。
*
七月初一,正午。
皇宫内传来急报:
“殿前司、马步司在城西举兵谋反!”
“此事由谁主使?!”
“是四皇子。”
谢府内,谢瑾之听到消息之后,即带人前往皇宫救驾,并将青城等人留下守护谢府。
等到了宫门外,宋维彰的人已经和殿前司的人打了起来。
四皇子的人已经到了明月宫中,原来他早就在宫中设了埋伏,此时明月宫中,已被四皇子的人包围,皇城司司使穆长风,和江心白护住五皇子。娴妃和云蓁公主也身处险境之中。
此时乱羽齐发,纷纷往穆长风身后射去。云蓁公主见状,提步往前,挡在了穆长风的面前。
“蓁儿!”娴妃和五皇子齐声惊呼。
“公主殿下!”穆长风亦惊唤道。
箭簇正中公主肩心,此时鲜血染红了粉色衣衫,她忍住疼痛,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问他:“我是不是要死了?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
“嗯,臣会记得,会记得。”穆长风肯定道,而后又安慰她:“你不会死的,别怕。”
随后谢瑾之的人闯入宫中,在他们道掩护下,宫中的女医带公主进屋救治。
秦云蓁看着那染血的衣襟,并不觉得十分疼痛,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理会她。她明知道,他可以轻易避开那些箭羽,但她心中那点卑微的请求,促使她想要挟恩图报。
谢瑾之到达之时,太极殿已被围困,殿前司韩承佑和穆长风两方正在争斗。
此时,宁妃却在环廊一边行来。
韩承佑:“你怎么来了?”
他这一声,彻底暴露他和宁妃的关系,此前谢瑾之等人并不知晓为何四皇子能够笼络韩承佑,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谢瑾之命令青林道:“挟持宁妃。”
“是。”
宁妃被抓,韩承佑很快倒戈。
而皇上那边却被太监总管刺中。
殿中省陆鸣衣上前救驾,却不是总管敌手,穆长风也出手相助。
但此时皇上已奄奄一息,他向五皇子道歉,说终于可以去见他的母亲。
死前封陆鸣衣为殿中省总管,穆长风为皇城司,加封殿前司,原来皇上一直都知道他是陆家人。
这一边,谢府也被围困,苏文挽以为谢瑾之兵败,但还是保持镇定,让家中女眷藏好,自己出去将他们引开。
却不曾想,前来围困的人正是谢含之。
谢含之早已投靠四皇子,他所求的是,是谢家家主和侯爵之位。今天,只要谢修远和谢瑾之都死掉,谢家就会成为他们的掌中物。
当谢瑾之从宫内赶来之时,苏文挽已被谢含之挟持。
“兄长自断一臂,我就饶她一命!”谢含之对谢瑾之阴笑道。
苏文挽说他们已准备和离,谢含之没必要用她威胁!
谢瑾之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谢含之这个无理的要求。
此时,谢老夫人才出来劝阻,“含之,好孩子,他毕竟是你哥哥,你怎能如此狠心?”
谢含之啐了一口,“呸!什么好哥哥?我早就被人赶出了谢家之门,在利益相关之前,祖母不是一向偏袒谢修远和谢瑾之吗?!也对,毕竟他们才是你嫡系亲生!”
谢含之执意要断谢瑾之手臂,否则就是苏文挽身死。
谢瑾之果断道:“不必再论!放了我夫人,这条命又何妨!”
如今,天下已定,即便他死,也无伤大雅。
“好!爽快!”谢含之命令道:“你,去取他手臂来!”
刀落之时,一阵马蹄声前来,只见三箭齐发,谢含之心脏中箭,那道刀柄也如影坠地。
“阿远!”老夫人喊道,随即又看到倒在地上的谢含之,哭道:“孩子,我的孙儿啊!”
谢修远并不手软,此前他顾念亲情未曾和他们算账,如今他却威胁到自家儿子和儿媳的性命,那就别怪他刀下不留情!
谢瑾之上前安抚苏文挽,直问她道:“有没有受伤啊,挽挽。”说着、翻看她的衣袖。
“侯爷来得及时,我未曾受伤。”苏问挽回道。
谢瑾之又再三确认,却不知他身上正漫着血,都是方才打斗中留下的剑伤。
她看着,眼中一热,不禁有些泪眼朦胧,提醒他道:“瑾之,是你受伤了。”
谢瑾之眼眸一震,“挽挽,你方才唤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