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失败的父亲
小韩氏声音急切：“小冉现在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去看过他了？他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受折磨？？”
江晋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韩氏。
小韩氏顿时更急了：“难道那贱婢说的是真的，小冉现在真的生不如死？”
江晋荣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小冉做的那些事情了？”
不等小韩氏开口，他又说道：“那你应该知道他跟东夷人勾结在一起，利用百姓来试药。还差点引起西北边境动荡吧。而且，那些东夷人之所以会找到小冉，就是因为你生母是东夷的细作。”
幸亏江冉和东夷人的计划没成功，否则他跟江淮就不只是被免去官职那么简单了。
还有，给东夷传递消息的人，真的只有楚玉吗？
江晋荣越想越觉得小韩氏可疑：“你当初接近我，是不是也想着潜伏在我身边。好打听到文信侯府跟长公主府的消息，好传给东夷那边？”
小韩氏眼中闪过诧异和慌乱，这真的冤枉她了。
“不是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娘是东夷人。你仔细想想，自从嫁给你之后，我不是一直待在府里管理内宅事务吗？我什么时候跟文信侯府和长公主府的人接触过？？我当初也是因为爱慕你，情不自禁。这才……”
“是吗？”
江晋荣冷冷地打断了小韩氏的话，“难道不是因为母亲不喜欢你，将我们分了出来。你才接触不了吗？”
夫妻这么多年，他对小韩氏这个人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但凡当年夷安长公主没有做的那么绝，小韩氏定会打着长公主府和文信侯府的招牌在外面招摇过市。
她之所以一直安分守己地待在府里，不过是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攀不上那层关系罢了。
小韩氏心中暗恨，若不是那个快要入土的死老太婆从中作梗。
她当初嫁给江晋荣之后，就是名正言顺的江夫人了。
根本不会被人嘲笑那么多年。
更不会至于去到哪都被看不起，就连娘家也跟她断了关系。
连带着一双儿女都处处遭人白眼，被人嘲笑。
她当初接近江晋荣，本就是为了证明自己比韩茵优秀，也是让韩茵不好过。
可那个死老太婆却一直不待见她，让她在旁人面前一直矮韩茵一头。
实在是可恨！！
还有江晋荣，也是个没用的废物。
连自己的亲娘都搞不定，一点用都没有。
小韩氏恨不得把江晋荣的脸撕烂，可想着接下来还有事要求他，她还是忍了下来。
“晋荣，今日我们就不要讨论那些前尘往事了。你先告诉我，小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
江晋荣冷笑一声，看来小韩氏确实知道江冉的事情。
还知道得一清二楚。
看吧，韩菁就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她明知道因她们母子的缘故，连累了娘家，甚至连累了他们父子。
却连问都不问一句，一心只有她自己和她生的孩子。
他当初真是瞎了眼了，放着知书明理的韩茵不要。
跟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扯上关系。
不过，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江晋荣也没心思再去跟小韩氏计较了。
虽然不知道小韩氏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江冉的消息，可她说的没错。
江晋荣默了默：“我去看过小冉了，他的情况确实不好。”
看江冉的时候，江晋荣是跟着江淮一起去的。
不过一段时日没见，江冉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不仅瘦了一圈，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
就连身为亲生父亲的江晋荣都差点认不出他来了。
小韩氏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你快说啊，小冉到底怎么了？”
江晋荣神色沉重：“他服用了禁药，不仅身体大不如前，就连精神也不太对劲了。”
当时见到江冉的时候，江晋荣和江淮都吓了一跳。
他面色憔悴，眼窝深陷，看着像是马上就要断气了一般。
见到江冉那副不人不鬼的样子，江晋荣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正想开口询问，江冉突然又哭又笑，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不待他们听清楚，江冉又用头去撞地，撞得满头鲜血。
把江晋荣和江淮都给吓坏了。
听到这话，小韩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禁药到底是什么药，可是从江晋荣和佩兰的话里，不难猜出那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的东西。
她的小冉从小娇惯着长大的，如何吃得了这般苦？？
“晋荣，你要救救小冉。他可是我们的儿子啊！”
江晋荣沉下脸：“你以为我不想救吗？你不看看他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也想救江冉，他也想让自己的儿子活着。
可是，能有什么办法？？
“晋荣，你不能只顾着韩茵的孩子。小冉和柔儿也是你亲生的啊。”
小韩氏还在哭：“小冉还这么小，他不能就这么送命。你去求求长公主，你们一起去求陛……”
求陛下网开一面。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晋荣打断了——
“难道我为他们做的还不够多吗？他们两个但凡按照我安排的路好好走下去，何至于到现在这个下场？他现在犯下的罪，求谁都没有用。”
江冉犯下的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当时可是宁钰亲自去西北把江冉给抓回来的，江冉伙同东夷人对无辜百姓下手，差点引发西北边境动荡。
这些罪名都是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如今陛下饶过了他们父子，已是看在母亲和大哥的份上。
他们哪来那么大的面子，求陛下对江冉网开一面？？
小韩氏也知道江晋荣说的都是实话，但凡有转圜的余地，他都不会放弃江冉的。
她捂着脸，失声痛哭了起来。
那是她的小冉啊，她十一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
这是要生生挖去她一块肉啊。
看着小韩氏崩溃大哭，江晋荣心里也不好受。
当然，他心里不好受并不是出于对小韩氏的怜惜。
而是作为一名父亲。
这一切，他也有过错。
江苡柔和江冉接连出事，让江晋荣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一名失败的父亲。
不管是江苡柔还是江冉，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有教好，才会让他们误入歧途。
还有江粲……
如果他当初多留一个心眼，让人在底下多留意着，说不定就不会发生那件事。
江粲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一蹶不振。
对一直被忽视的江淮，他也有亏欠。
还有乐佳郡主……
总之，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其实不止他不止为人父失败，不管为人子还是为人夫，他都没有做好。
他亏欠的又何止是子女？
“韩菁，我们好歹夫妻一场，你又为我生下一双儿女。其他的我做不了什么，你们母子三人离京的时候，我会让人打点一番，再备上些东西。这样你们也可以少受些苦。”
虽然不是打点过就可以完全不受苦，但至少可以让小韩氏母子三人活到流放地。
在看小韩氏之前，江晋荣还去看了江苡柔。
他曾经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不去牢狱里看江苡柔，她就还是自己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儿。
这还是江苡柔入狱以来，江晋荣第一次去看她。
不过数月未见，却恍如隔世。
他这才发现，所有的人和事都已经回不去了。
也许，这就是上天对他们的惩罚吧。
小韩氏根本听不进去，还在大哭。
她这一生，害了不少人。
她不怕报应，也不怕那些冤魂来索命。
可是，为什么会报应在她的儿子身上。
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走在自己的前头，还不如让她直接就这么死了。
江晋荣再次看了小韩氏一眼，便径直离开了。
今日一别，就不会再见了。
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继续，江晋荣却没有回头。
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买，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
走出牢狱的大门，江晋荣抬头看了看天空。
刚才来的时候还艳阳高照，此时头顶的天却灰蒙蒙的，跟他的心一样灰。
一旁的小厮觉得这天不对劲，感觉马上要下雨了。
他想劝江晋荣赶紧上马车，还没开口，一道闪电划过。
紧接着，大滴大滴的雨点便砸了下来。
“老爷，下雨了，您赶紧上马车吧！”
江晋荣现在身子弱，比不得从前。
小厮生怕他淋了雨回去病倒了，赶紧拉着他朝马车的方向急步走去。
江晋荣刚上马车，马夫立刻将车往江府的方向赶。
生怕雨越下越大，路也会变得不好走。
马车走了一会儿，江晋荣才感觉到脸颊凉凉的。
他伸手一摸，竟是满手湿意。
不知道是雨，还是泪……
江晋荣一愣，拿出帕子擦了擦脸，又将被淋到的外衣脱了下来，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
不能湿着身子回去。
他答应过大哥，要好好保重身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