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黙风同钟逸风对视一眼,奇道:“前辈,您是说慕容庄主不在此处?”林同念抖动竹杖,厉声说道:“说过不要多事,你干嘛不听?”秦默风本想打听庄主踪迹,岂料林同念性格怪癖,不但不加以告知,反而责骂,心下闷闷不乐。
那绿衫女子环顾众人,最后落定在秦默风几人身上,见他身穿黑色长衫,腰间垂下来一条青色结子,问道:“阁下是衡山派弟子?”秦黙风道:“正是”。但见那绿衫女子直勾勾的瞧着秦黙风、钟逸风二人,眼光中充满轻蔑之意,显示早已看出门派。秦黙风按住怒气,指向钟逸风道:“这是二弟子......”却听那青袍老道喊道:“有完没完!何时带我们去见庄主?”
绿衫女子收了笑容,道:“庄主不吩咐,小女子怎能擅自带你们进去?”满脸尽是委屈之意,顿了顿,又柔声道:“各位也站了那么久了,如不嫌弃,先到舍下休憩如何?”
站在青袍老道后边的素衣男子道:“妙极,妙极!反正咱们一时也见不了庄主,不如就去歇歇脚,吃些茶点。”
秦默风、钟逸风同“寒冰双侠”自踏入姑苏慕容,连日奔波,先前在竹林中转得甚久,又同数名女子周旋,折腾了大半晌才来到庄中,自是顿感饥饿疲惫。秦默风叹道:“也罢,反正天色近晚,留下来正好养精蓄锐。”众人听后也觉有理,便跟在绿衫女子后面走去。
只见假山之前立着水车,溪水顺着水车流过,又折回原路,小溪清澈见底,阶下卵石众多,一瓣瓣白色梅花瓣从溪间飘过,带着幽幽的香气,使人心旷神怡。那素衣男子眉毛一扬,赞道:“真是好景色!”
众人随着绿衫女子走得半盏茶功夫,均见眼前一排高瓦琉璃房舍,稀稀疏疏落座坐落四周,房舍有大有小,院中腊梅、山茶花、杜鹃等竞相开放,争奇斗艳,东南角建着一座亭子,小巧精致。
那绿衫女子将众人带到大舍间,匾额上写着“湘水”二字,却与先前小舍字体大为不同,为隶书之作,极为考究。
众人走进大厅,只见厅上两排木桌木椅,椅上扶手刻有细小梅花,甚为精致,简直是巧夺天工。桌上摆放着两盏精巧茶碗,乃景德镇所着。并排三碟点心均是绿豆糕、甜枣糕等,状如梅花,中间夹杂粉色肉糜,自是精工细琢做出来的。
林同念、易水寒和青袍老道分别坐在东首木椅上,那素衣男子站在老道身旁,粉衫少女站在林同念旁边,颊间两抹红晕,甚是娇羞无限。伊尹、伊若水同秦默风坐在西首,钟逸风站在一旁。
绿衫女子盈盈进了大厅,柔声道:“各位请品尝茶点,待小女子去问过庄主。”神情与先前院中大为不同,此间更为妩媚。
那素衣男子拿起块儿绿豆糕,赞道:“这些点心做得似玩物一般,叫我不忍下口。”他见绿衫女子被西斜的阳光照射,全身像裹满了莹光,美丽绝伦,不禁怔了一下,问道:“敢问姐姐芳名?”那绿衫女子脸微微一红,说道:“勿瞎扯啦!我比你小,怎可做你姐姐?”顿了顿,又道:“小女子叫义如,不过是小姐身边的婢女罢了。”
众人见他二人当着许多人面谈笑风生,言语轻浮,都暗自不满。林同念捋捋胡子,嘲笑道:“老道儿,瞧你儿子德行,怎么配得上我家音儿?”
原来那素衣男子本是汴梁一带常山镖局梅万公家小公子,叫做梅剑之,数月前遭盗匪洗劫,偷去了本要押送的宝贝,说巧不巧,那宝贝正好是盐帮曹家急需的续命之物,这一失窃,丢了救命的物件儿,曹家家主痛失爱子,气急败坏之下,带上黑道白道好手便去血洗了常山镖局一家老小。
那日梅剑之出门游玩,两日后回来,只见血气冲天,横尸遍地,急火攻心,昏死过去,再醒来之时,人已被这青袍老道救下,梅剑之遭此劫难,丢了魂一般,几乎话也不会说了。那老道日日帮他煎药逼他服下,又运功为他疗伤,总算续了口命。
再说这青袍老道儿,原投拜武当,乃俗家弟子,其名不详,江湖中人只知姓鹤,加之一头乱发黑白相间,形状疯癫,便以“鹤老翁”相称。江湖传言,此人品性不端,盗得武当派镇派秘籍,私自潜逃,流浪天涯。又练功又走火入魔,以致心智大乱,有时正常有时疯癫,正常的时候与常人无异,癫狂起来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说不上来。
那一日鹤老翁途经汴梁,见得曹帮家主气势汹汹带着一众人到常山镖局,便悄悄尾随。
那曹帮家主约莫四十来岁,腰上别了把金丝大环刀,后面跟着的打手各个面目狰狞。几十人各持武器,一脚踢开镖局大门,不由分说,见人就砍,院中家丁武功微薄,哪里经得住这些人刀剑拳脚,死的死,伤的伤。
那群打手杀红了眼,翻查了各个卧房,连老弱妇孺也没放过,一起宰了。
梅万公武学资质平庸,常年走镖靠的大多是人情打点,这时被曹家家主闹上门来,没接得几招,就落了下风,见院中惨状,无法承受,刀一横,便抹了脖子自尽。
鹤老翁蜷缩在房梁上,将此情景看了个清清楚楚,但却没有丝毫出手相助之意。直至查看镖局再无一活人,那曹帮家主才带着打手们离开。
鹤老翁跳下房梁,进了屋子,掩着鼻子四处翻找,也不知再找些什么,又悻悻的走了。过得二日,再去常山镖局,进门就看见了躺在地上的梅剑之,见他尚有气息,便带他回了自己的住处——一间破庙。
梅剑之醒后,日日以泪洗面,本就瘦弱的脸庞更加消瘦。鹤老翁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像什么样子?”梅剑之道:“我爹爹妈妈,哥哥嫂嫂全都死了,剩我一人,留这世上作什么?”
鹤老翁道:“做什么?自是替你爹妈报仇咯!”
梅剑之苦道:“说得轻巧,我一没武功,二没钱财,如何报仇...”
鹤老翁“哼”了一声,不屑道:“区区一个盐帮,算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