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嬷嬷姓曾,从前也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因着性格低调沉稳,在潇湘院里没啥存在感,慕容静从来都没注意过她。
她之前是做些打杂的粗活,后来浩哥儿出生后,就被派到了那边厢房里,有时奶娘婢女忙不过来时,她也接手照顾一下孩子。
她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往浩哥儿的西厢房走去,还没靠近,就听见屋里传出了哭声喊声,其间还夹杂着孩童哈哈的笑声。
又怎么了吗?她正想着,一个婢女急匆匆跑了出来,满脸的惊慌,跑下台阶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她走上前呵斥起来:“跑什么跑?怎么没有半点规矩?”
“曾嬷嬷……”婢女欲哭无泪,“公子又在发脾气了,摔了好多东西,还拿了棍子打人,春妮的鼻血都打出来了。奴婢也是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曾嬷嬷脸色一变:“又打人,这……这孩子怎会如此?”
“曾嬷嬷,我们当初是不是不应该……”
“胡说!我说了多少次了,那件事咽进肚子里,对谁都不要提。我们不是为谁,我们是为了乔家,为了老夫人!”
“知、知道了……”婢女红着眼睛,“那现在,现在怎么办?”
“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曾嬷嬷说完后,叮嘱了一声,“闭紧嘴,才能保命,知不知道?”
春妮用力点了点头,快步跑了。
这边的曾嬷嬷怅然若失,站在院子里,呆呆望着那屋子,满脸的失落与绝望,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站了许久,直到身后传来了一个柔和的女声:“曾嬷嬷,怎么站在这儿发呆?不用做事的吗?”
曾嬷嬷猛地回头,惊愕行礼:“大、大夫人……”
郑氏点了点头:“回答我刚刚的话。”
曾嬷嬷支支吾吾:“我就是听见公子在哭,所以有些担忧。”
“担忧什么?”
曾嬷嬷懵了一瞬,这话要如何接?她不敢说实话,可大夫人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老夫人曾说过,她是这乔家除了云禾外,最精明的一个,心里可有主意了。
“没什么,就是怕公子哭伤了身子。”她马上找了个借口。
郑氏听后,弯弯嘴角笑了起来:“可真是个为主子着想的好嬷嬷。只不过……”
她停顿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看着曾嬷嬷:“可是浩哥儿他根本没哭啊?你听,哭的是那些下人,浩哥儿还在笑呢。所以你到底欺瞒了什么?”
曾嬷嬷身子一震,猛地退了一步,惊愕地看着她。
她刚刚确实是随口胡诌了一番,心想糊弄糊弄就完了,却没想大夫人竟然听得这么真切,问得这么犀利。
“老奴没有……”
“曾嬷嬷,”郑氏提高了音量,“别找借口了,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早在你在老夫人院里时,我们就时常打交道,你可不像表面看来这么泰然自若呢。”
曾嬷嬷心脏狂跳,定定看向郑氏,她有强烈的感觉,大夫人一定知道了什么。要不然她不会这么直接地问。
要瞒吗?瞒得住吗?不说还能如何?
一番思量后,她低下了头:“确实有些烦忧,为了乔家的烦忧,大夫人,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郑氏笑了笑:“午后来我院子吧。我还要去夫人屋里报账呢。”
午后,曾嬷嬷来了,郑氏啥也没说,让人上了一壶茶,让她在厅里矮凳上坐着,说她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说。
曾嬷嬷端起那茶碗,茶水未进嘴边,人就崩溃了,她是真的熬不住了。
她放了那茶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夫人,求求你救救乔家!老奴实在是没办法了!”
郑氏也放下茶碗,走上前亲手扶起她:“曾嬷嬷,你是乔家的老人了,我也是真心感念乔老夫人,所以有什么事,你大可一说。在这乔家,我虽不能做主,但也可想想解决的办法。”
曾嬷嬷抹着眼泪,低声说了起来:“我和其他几个嬷嬷都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老夫人去世时,把我们叫去屋里,细细叮嘱了,让我们跟随之前的乔夫人,护好乔家子孙,并且还说……说若是乔夫人与世子和离或者有二心,我们也不要多说多问,护好乔家子孙便是。即使保不银子,也要保住人。”
郑氏听了这话后,心里涌上愁绪,她想到了云禾离开的场景。
曾嬷嬷缓了缓气,继续道:“之后的事大夫人也清楚,事情如老夫人预料的那样发生了,夫人离开后,慕容县主当了夫人,她性格暴戾,喜怒无常,我们这几个,有些死在她手里,有些病重离世,还有些自愿去守陵,所以乔家只剩下了我一人。“”
“这时老奴忽然发现那奶娘悄悄给公子下药粉,我悄悄偷了一些去外面问,人家说是蒙汗药,服多了就会痴傻。”
郑氏噗呲一声:“这事云禾早就发现了,可又如何,那慕容静自己都不信呢,并且还重用奶娘,我们也无法。”
“可老奴不能眼睁睁看着乔家的血脉变痴变傻,于是悄悄将那些药粉换掉了。当然,老奴怕被发现,也没敢全换,有些就是用面粉混了一些,药效没那么强。”
郑氏皱了皱眉:“然后呢?”
“然后公子果然好多了,没有像之前那样整日昏睡,老奴也悄悄告诉他,说奶娘不是好人,让他小心一些。可是,可我没想到……”曾嬷嬷崩溃地捂住脸。
郑氏示意婢女递上手帕,耐心等她哭完。
曾嬷嬷缓过戏来,吸着鼻子:“老奴没想到这么小的公子居然跟慕容县主一样,暴戾无常,以虐人为乐,这段时日来,院里就没有一天清静过,那奶娘是被打得最惨的,其他人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老奴在想,是不是做错了?”
郑氏冷哼一声:“自然是错了!”
“大夫人……”曾嬷嬷愣愣地看着她。
郑氏看向她,定定说道:“既然说到这里,我也不瞒你,慕容静的孩子生下来便是有问题的。本是双胞,但这个吸食了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