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柏轿并没有跪一整夜,他在殿外的雪地里只跪了不到两个时辰就晕过去了,被小太监抬走,在请示皇帝后被送回了郡王府。
皇帝到底是要给皇室宗亲留些颜面。
谷荔在宫里待了两天就吵着要回郡王府,皇帝来看了她几回,见她从一开始的吵闹渐渐接受了她已经长大的状况就派了个嬷嬷陪着她一道回了郡王府。
太后不在宫中,皇帝也不好频繁地去看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她的名声有影响,她只能以表小姐的身份回到郡王府去。
这也是皇帝轻易放过刘柏轿的原因之一。
刘柏轿的膝盖被冻得差点废掉,被抬回来后一直躺在床上无法下地。
见谷荔还有脸回来,他更是气得憋屈。
可他也不敢明着为难谷荔,干脆让人收拾了行李,说是要去郊外一处有温泉的庄子上小住,太医说泡温泉更有利于他膝盖的恢复。
“王爷,这表小姐真的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王爷您呢。太不像话了,亏得王爷对她那么好。”贴身伺候的碧柳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给谷荔上眼药。
其实她心里是高兴的,这下终于不用一直被翠荷那贱人骑在头上了,她有更多的机会贴身照顾王爷,只要能给王爷诞下子嗣,不论将来的郡王妃是谁,她都能在郡王府里有一席之位。
要是能诞下王爷的嫡长子,那就更好了。
碧柳自以为都挑着王爷爱听的话在讲,殊不知刘柏轿越听越不耐烦。
他就不该带那该死的翠荷进宫的,差点害死他。
至于表妹,虽然他很生气谷荔没有帮自己遮掩,害得自己跪了那么长时间。
但他也是才发现皇上对谷荔如此看重,他现在没法对谷荔做什么,但这一口气暂时也顺不下去。
碧柳还在嘀嘀咕咕,刘柏轿听得不耐烦了,“滚出去。”
随手掷出去的玉碗就碎在碧柳的脚边,吓得碧柳一声尖叫,闭上嘴,扭头就跑出去了。
然后,候在外面的晚枫顺势进来了,温柔地轻抚郡王爷气得起伏不定的胸口,语调轻缓地讲些从采买婆子那里听来的外头的趣事。
“王爷,东庆茶楼里的说书先生真的是个女子么?那些故事都出自她一个女子之手么?”
刘柏轿回想起那个说起书来神采飞扬的女子,被碧柳搅和起来的郁气顿时散了不少,“确实是个女子。”还是个很灵动的女子呢。
晚枫觑着王爷的脸色,笑着道:“那这倒是个奇女子呢,可惜奴婢没机会见到了。”
可不就是个奇女子么,不但接连写了好几个大受欢迎的故事,还能亲自上场说书,与人辩论。
当被人发现是女儿身时,还引得几家纨绔公子为之争抢打斗呢。
刘柏轿笑笑,可在低头瞧见自己敷着暖玉的膝盖时,他又笑不出来了,也不知道等他好起来了,那女子又花落谁家了。
见自家爷又低落下去的神情,晚枫赶紧又换了个话题,刘柏轿总算抬头看向晚枫了。
相比翠荷的伶俐刁蛮,碧柳的直爽放得开,好像晚枫这样小意温柔的也很不错。
刘柏轿抬臂招手,“到爷这里来!”
晚枫娉娉走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摁着脑袋压到了膝盖之上的位置。
鼻尖抵着某个温软,晚枫软了身子。
上面传来郡王爷低沉的声音:“好晚枫,张嘴!”
很快,屋里丝毫不遮掩的动静就传到了外间来,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忿忿地往外退。
府外的马车早已经准备好了,可主子却迟迟没有出来。
谷荔想要踩点再刺激一把刘柏轿,才刚走到主院门口就听到里面叫水的吩咐,丫鬟婆子眼色乱飞地忙着往房里提水。
谷荔:-----
腿都不能动了,还能叫水。
哦,该死的第三条腿还完好着呢,还不分时间场合地支棱!
谷荔抬起的脚立马转了个方向,这片的空气都臭了,她还是赶紧走吧。
没刺激到刘柏轿,倒是被他给恶心到了。
刘柏轿带着一众通房赶在午膳之前去了郊外庄子。
谷荔霸占着偌大的郡王府,整天无所事事,想要借疯发疯都没有发泄的对象。
没多思考,就让丫鬟婆子收拾行李,她要去庄子上找表哥。
“小姐,我们这么贸贸然去庄子上,王爷该不高兴吧,还是让人先去知会一声吧!”白露给谷荔通发,看着镜中乖巧的小姐,提醒道。
谷荔只当没听到,在妆匣里挑选好看的珠花。
她才不要提前去招呼呢,看得出来,刘柏轿目前很不待见自己,万一知道她也要去庄子上,他提前溜了呢。
她去庄子上,就是要给刘柏轿添堵的,怎么能让他有所准备。
桂嬷嬷捧着谷荔今日要穿的衣裙过来,她笑盈盈地说:“庄子是王妃的,小姐想去便去,郡王还能将小姐拦在外头不成?”
桂嬷嬷就是皇帝专门拨到谷荔身边,照顾她的,代表的是皇帝的脸面。
谷荔嘻嘻笑,扭头看到托盘里嵌金线的裙子,眼睛都亮了,“嬷嬷,你对我真好!”
桂嬷嬷是真将谷荔当十岁稚儿来对待的,见谷荔喜欢,她也高兴,将托盘塞到白露的手里,拿起衣裳抖开,“小姐喜欢啊,那老奴给小姐穿上试试?”
“好。”
茜色竖领对襟袄子,袖口绣着精致的镶金丝蝴蝶,胸前衣襟上勾勒出几瓣饱满花瓣。一袭同色曳地烟笼绿梅百褶裙,裙摆凌凌层层,任底下嵌了东珠的绣鞋怎么踩踏都无法被窥探。
腰间系一条镶金丝腰带,贵气且显的身段窈窕。
不足一握的小腰看得几人暗暗赞叹,这要是让爱好细腰的男子瞧了,肯定走不动道了。
桂嬷嬷垂着眼皮,将冷月缎绣的栀子飞蝶的氅衣披上了谷荔的肩头,遮住了小姐纤秾合度的身姿。
忽然一沉的肩头让谷荔不自在地扭了扭,“太热了,不要披这个!”室内烧着地龙呢,穿了袄子还要披氅衣?
“是,是,是老奴想岔了。”桂嬷嬷一笑,将氅衣也塞到了白露的手里,拿起梳妆台上的檀木继续给她通发。
被嫌弃了的白露瘪瘪嘴,只得抱着小姐的氅衣出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