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看出皇上对谷荔的在意,他小声应和:“皇上,这永平郡王也太胆大了,竟然敢把那样的女子带进宫来,真是----”
皇帝捏捏眉心,叹气,“不给宗室面子也要顾及着姜芸的面子,他毕竟是姜芸名义上的儿子。姜芸如今还陪着太后在西山礼佛呢,一切等她们回来再说吧。”
李忠思索着,这不明着处理刘柏轿怕是不想谷荔日后没了唯一的依靠吧。
谷荔的探花郎亲爹娶了她娘后就远调凤豫县做了县令,后来又官至太守,后因下属州县出现疫情,谷太守亲赴疫城,最后死在了任上。
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姜芸得知噩耗,血崩而亡,一尸两命。
最后只留下了谷荔一人,被姜芸派人接回了京城,养在了郡王府,距今已有五年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谷荔早就知道刘柏轿是个怎样的人。
他的通房们,仗着老王妃不理事,谷荔无人可依,总会跑到谷荔面前来耀武扬威。
寄人篱下的谷荔一忍再忍。
是姨母收留了无依无靠的她,她也不忍心破坏姨母与表哥本就不多的母子之情,更不想扰了姨母的清修。
所以原本开朗的小姑娘渐渐成长为自卑懦弱,隐忍胆小的性子。一心礼佛的老王妃不理京城妇人的交际,谷荔也就没有出门交友的机会,连进宫都只去太后那里小坐片刻。
对威严的皇帝只有敬仰和害怕。
太后也担心皇帝见到谷荔会想起早逝的姜沅,这些年特意避免了谷荔出现在皇帝的面前。
所以皇帝自从姜沅去世后,几乎没见过谷荔,更别说像今天那样,如幼童那般,委屈巴巴地找自己求救告状。
人善被人欺,自古以来的道理。
她后退一步,有人总想要更进两步。
原身就是这样一直忍到了她与刘柏轿大婚,成为了刘柏轿的正妻王妃。然后看着刘柏轿一个又一个地往院子里进女人,郡王府里的孩子跟沙漏里的沙,一个个地往下蹦。
而她,膝下无儿无女。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都花在了郡王府。
谷荔对外要维持郡王府的体面,对内要平衡各房姨娘的争抢,还要费心费力地养育一大院子的庶子庶女。
她想着刘柏轿不喜欢她没关系,她也可以跟姨母一样,到时候选一个资质好的庶子记到自己名下,承袭郡王府的爵位。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们长大了,好几个有出息的眼看着就能顶立门楣了,她却被一碗毒药毒哑了嗓子,送进了王府最偏僻的院子。
逆子站在她的床头说:“母亲这么多年辛苦了,儿子这就送你去清静院好好享福。以后儿子的事情就由儿子的生母操劳就行了。”
王府里哪有什么清静院,分明是他随口胡诌的破败院子。
她想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他们为什么看不到她的隐忍付出?
为什么?
原身一直不甘地在问为什么,怨气大到不行,轻易就被三两给捕捉到了。让她成了谷荔下一个任务目标。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附加在她身上的宠爱消失了呀,太后死了,老王妃也死了,皇帝要扶植的太子跟谷荔毫无交情。
她身后的依仗没有了,那些人也不屑掩藏他们丑恶的嘴脸了。
归根结底,还是她自身能力太弱了。
太后,姜芸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享受着谷荔身后的势力带给他们的好处,现在,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承受得住这股势力的反噬!
一味地容忍只会增长他人的野心,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通房,竟然能当着未来当家主母的面与男主人调情,还挑衅她。
谷荔可不得发疯一下让他们浅尝一次欺她的后果!
消化完原主的怨气,谷荔眼皮下的眼珠子转了转,想要化解这股怨气,对于谷荔来说倒是不难。
无非就是将欺负她的人一一还击回去,再拥有另一个圆满的人生。
只是,谷荔替原主感到惋惜,开局一手好牌,却打得稀巴烂。
她的外祖母用自己一条性命换得了两代子女的富贵荣华,最后却落得了那样的下场。
真真是。
不值当。
女子该先爱自己。
爱自己更多一点,少给别人伤害自己的机会,何至于会凄惨收场呢。
守在榻边的宫女见谷荔眼睫动了动,欣喜地弯腰来查看,“谷小姐,您醒了么?”
想到皇帝临走前说的只要她不醒,刘柏轿那个混蛋就不准起,谷荔又放缓了呼吸,放任自己再次睡了过去。
毁不了他躁动的第三条腿,先毁一毁他另外两条腿也是好的。
谷荔这一觉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心下一惊,刘柏轿别在外面跪断腿了吧。
跪一夜雪地,不死腿也残。
谷荔一骨碌从塌上爬起来,“这是哪里,我在哪里?咦,我娘呢?”
守夜的宫女立马叫来了守在外面的太医,接着就是一通的兵荒马乱。很快,太医就跑去龙渊殿回禀皇帝了。
“你是说谷荔磕坏了脑袋,失去了五年的记忆,她现在的记忆还停留在十一岁,陪娘回京探亲的时候?”
皇帝震惊不已,但这也好解释她在大殿上言语举止的怪异之处了。
“回皇上,应该是这样的。”
“能治好么?”
“这人的大脑是个很复杂的地方,虽然只是磕出一个小鼓包,但不知内里损伤多大,老臣不敢妄言,可能内有淤血,等淤血消了,谷小姐的记忆就恢复了,也可能以后就这样了。”
市井里多的是磕到脑袋,撞成一辈子痴傻的例子。
像谷荔这样只磕掉了几年记忆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太医不知道,但谷荔却很清楚,她这个叫选择性失忆。
接下来就该恃宠而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