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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青色的马车缓缓地穿过茂密的山林,车轮压过崎岖不平的山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车窗外,树木郁郁葱葱,偶尔有飞鸟掠过枝头,带来一阵清脆的鸟鸣声。随着山势逐渐平缓,马车终于下了山,来到了繁华喧闹的街市。

坐在马车里的少年掀开车帘,目光投向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店铺。

快到年节了,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小贩们高声叫卖着各种货物,香气四溢的食物、还有异域而来的香料和绸缎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少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回想起自己被关进骊山的逍遥侯府之后,便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再未踏足山下尘世。

如今当真是重见天日了。

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天色暗得格外早,当马车路过乌衣巷时,天已经黑了。

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细密的雨点,打在车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到了约定地点,马夫赶忙停下马车,从车厢一侧取出一盏油灯点亮,微弱的光芒在风雨中摇曳不定。

借着昏黄的灯光,他们发现前方寂静的官道上竟然停着另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同样装饰精美,但显得有些陈旧,谢氏族徽赫然于其上。

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露出一张俊美却带着倦意的脸庞。

那人裹着一件雪白的狐裘大氅,越发衬得面容苍白,眼下隐有乌青,不时地咳嗽着。

他朝他招招手。

萧元凛并不是第一次见谢云霁了,此去经年,这文人变了许多,唯一没变的是,身上那股莫名叫人信服的气度。

马车里,谢云霁将那封密信捻在手中,说道:“你可知这封信我若是交给今上,整个逍遥侯府便可名正言顺的覆灭了?”

“你不会。”萧元凛看着他道,声音里有不符合年龄的沧桑和狠绝,“狗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屠戮平民岂是一个罪己诏就能解释的?如今多少人写了反诗和檄文,学士不会不知吧?”

看着眼前的少年,谢云霁忽然笑了,笑容古怪中带着欣慰。

他想,这少年要是知道东宫覆灭缘自于他手,会是何等表情?还会这样巴巴地来找他合作,企图掀翻如今谢檀的统治么?

“谢氏只效忠于正统,不是么?”萧元凛又道,“我知道学士先前修书给我六叔,但我六叔已经被皇帝吓破了胆,给族里人哭丧这些年都哭傻了,不会与你谋事了,我萧氏皇族并未死绝,按礼法,即使我父亲出家,也该是皇长孙继位。”

“你与萧玹殿下很是不同。”他看着这少年缓缓道,而后将密信交还给他,“谢氏并非只效忠于正统,还效忠于强者,一个强者统治下的大昭王朝,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动乱。

“那么你呢,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谢云霁道,咳咳咳嗽一阵平复后,看着少年的眼睛,平静道,“刺桐港前朝宗室族谱上五十八人,皆是亡于我手下。”

谢云霁冰冷漠然的话语仿佛直刺少年心底的利剑,但这只是让他疼痛,却并不气馁。

那时他还是皇长孙,虽是个孩子,却也是自小受的帝王教育,那是与阅历无法对等的东西,潜移默化地想问题的方式都与寻常人不同。

东宫覆灭,看似是姬妾相争。

萧元凛怎会不知自己母妃是何等人,母妃贤明大度,是真正的高门贵女,怎会与那贱妾争宠,做下那足以收割掉东宫中每一个人性命的蠢事?

母亲又不是没见过龙袍,那件私做的龙袍,只能是那贱妾所为!

事发后,谁又是最终的受益者?

六叔萧慎。

而萧慎在疯魔中早就将谢云霁所为倾吐而出!叹自己时运不济不得盛宠,扳倒了东宫却还是没能爬上那太子之位,现在便宜了他人!

而谢云霁,一个六品翰林官,竟在监察院办了琅琊王氏这样的大案,之后直升三品礼部侍郎,仅仅几年的时间,理所当然地入了阁,几乎平步青云,虽受贬黜,却还是站到了文臣之首。

如今,他一个皇子龙孙,却得对这文人俯首称臣。

这些年来,他无数次的筹划着,想的就是如何才能杀死谢檀和面前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

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他要踩着这个人的肩膀,夺回本应属于他的一切。

萧元凛看着那病弱权臣,轻笑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宋旎欢在哪。”

此话一出,谢云霁极其平静的面容上果然起了波澜,“你如何知道?”

他可是连逍遥侯府都出不去啊。

萧元凛的眼睛亮如秋水,倾身向前,告诉他:“流年易逝,天下易主,但皇宫还是那个皇宫。”

“我自小跟在皇爷爷身边,是被当作未来储君培养的,自然是知道你们这些臣子不知道的……比如密道?比如地宫?”

谢云霁眼眸低垂,掩住急切,尽量冷静道:“她在哪?”

“她为别人生下了孩子,你一定很愤怒吧?”萧元凛笑的可恶,一步步激起他对皇帝的仇视。

“你恨皇帝,最好的报复方式就是把他从帝位上赶下来,让他无法再与你相争!对外是匡扶正统上位,对内,随意你怎么报复他……”

似乎看着这病弱青年平静的面具碎裂,是很有趣的事。

然而,他并不似他想的那样。

谢云霁的眼神森寒可怕至极,他一手扣住萧元凛的脖颈,像在看什么垃圾,另一只手中的剑鞘狠狠敲在他那条断过的腿上。

“你想要做到的,我根本不屑。若不是你知道宋旎欢在哪,只怕你前一刻就是个死人了。”

萧元凛一直以为,谢云霁表面温润如玉,实则也就是个蝇营狗苟算计筹谋的文人,现在有些后悔,因为他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人性。

冷血。残忍。

他握住他的手,呼吸着愈发稀薄的空气,艰难吐出几个字:“我带你去……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