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微颤,眸中含着水光,望着他道:“你!你别说这个字了!”
他垂眸,温声道:“现在且收着眼泪,放心,旎欢不想让我死,我便会尽力活着。”
她转过白皙秀美的脸去,抬起袖子拭了眼泪。
谢云霁的心像被灌入暖流,他再也控制不住,将她纤薄微颤的肩扳过来,看着她道:“旎欢……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我曾为你请了诰命的,你都不知道……请了诰命,你就什么都不怕了,朝廷命妇,有了品级,没人再敢拿你以前的身份说事。可是还没等圣上下旨,你就……”
“我为六殿下谋事,东宫败了,萧玹当不了太子。因为六殿下答应我,他登上大位,就会为宋家平反。”
“是平反,不是赦免。平反了,你就还是宋家的小姐……”
宋旎欢自是知道平反是什么意思,便是曾经的尊荣都能回来,和新皇登基的大赦天下解除贱籍,是完全不同的含金量。
她曾经想都不敢想。
他趁她呆愣的时候捧住她的脸,蜻蜓点水般吻了她的唇,悲伤地说,“没有你,我活着就是折磨。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抱抱我,抱紧我。”
日日见她却不能靠近,唯恐她生了气真就从船上跳下去,只能这样咫尺天涯的,挠心刺骨的难受。
如今她情绪好不容易软了下来,他怎能放手。
忽而烛火微颤,有闪电划过,稍纵即逝,竟下起了倾盆大雨,余下一片末日前的狂乱。
谢云霁的眉眼温柔生动,他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抱起,向那床榻走去。
宋旎欢才如梦方醒,目光如流水般划过他炙热又动容的面庞,没有挣扎,也没有疾言厉色,而是环住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了他。
谢云霁的身形顿住,铺天盖地的喜悦如潮水般涌来,心底发烫。
她终于回应了他!
然而下一刻,她的声音淡淡的在他耳边响起,似释然,“谢云霁,我原谅你了。”
她承认她没有出息,对不起已逝的家人,竟恨不起他。
他是她曾爱过的人啊……
罪孽,哀痛,就让她以后去地下再给父母亲和宋家几十口人赎罪吧。
她应恨他,可她做不到。
她只能是不爱他。
她更不该算计他,她根本也灌不醉他。
谢云霁是如此危险,像是花纹华美的毒蛇,在暗地里蛰伏,诱人而战栗。谁一不小心靠近他,便会被他纠缠,蚕食殆尽。
她不该让自己陷入这样难以控制的境地中。
一切该结束了。
然而谢云霁不知她心中所想,他被她忽如其来的拥抱感动的心痒难耐,后颈发麻,他的声音带着失而复得的酸涩和委屈,“原谅我就好,那能不能……试着再爱我?”
她松开了他,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爱谢檀。”
“但我原谅你了,谢云霁,你我至此翻篇了,希望你切勿再固执……”
她的话像是刀子在凌迟着他的心,先前的温柔小意、琴酒微醺算什么?
在戏耍他么?还是就是为了在此刻给他重重一击?
他额上青筋微凸,一个字都不想听下去。
只是谢檀的名字,就足够让他怒火中烧。
这个时候,她竟还念着谢檀,还跟他说,她爱的是谢檀!
谢云霁心脏愈发沉重,仿佛五脏六腑都结了冰,他深吸一口气,道:“三尺有灵,天地为证,上穷碧落下黄泉,你都是我谢云霁的妻子。”
下一刻,他将她放在床上覆了上去,扣住她的后颈迫使她抬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重重的汲取着她,手驾轻就熟地撕扯她的衣裙。
他的吻偏执又痛苦,仿佛要将这些年分离的思念与折磨倾泻而出。
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又执拗的他,气氛紧绷且暧昧。
她的那点力道怎能推开他,他的吻如燎原的火,在她的颈侧、胸前燃烧。
他那样渴求她,像是中毒了一样,无法自拔。
她的身体一如过去那样温软玲珑,只是僵硬的,并不向他打开。
“你不要这样!我已经是谢檀的人了!”她怒道。
但这句话却点燃了他,胸腔骤然窒痛,愤怒、羞耻、焦躁的杀意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
这些年,想到这件事,他就彻夜难眠,如同在火里烹炸。
他无法将她心中另一个男人拔除,那他至少可以将那个男人的痕迹抹去!
谢云霁敞开的禅衣露出的胸膛上已有触目惊心的抓痕,他却不为所动。
他不想再夜夜做噩梦,不想再对她爱而不得,她像是他病态的瘾的解药,他必须要得到她,重新侵占她。
酒精的作用在此刻发挥、蒸腾,他不再犹豫,反扣住她的手放在她头顶,带着摧枯拉朽之势……
三年了,他终于又拥有了她。
谢云霁的喉间忍不住溢出低.吟,整个人发高热似的战栗。
她顿时脑海中一片空白,痛的吸气。
她什么都不敢说,害怕说出有了孩子,他不知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是她不该自以为是来诱惑他,她不该算计和靠近他,没有这个本事,以至于现在都无法逃脱。
她的沉默却鼓舞了他,他迷乱的唤她的名字,“旎欢,旎欢……”
谢云霁的呼吸一声比一声粗重,愈发激烈。
却不停,只吻去她的眼泪。
他真的太想她了,他想要她,想和她日夜厮守。
委屈、不甘、暴怒、惶恐,所有爱恨情仇都如同舷窗外狂乱的骤雨,不顾她的哭喊和挣扎,只想在这末日般的时刻倾泻而下。
她的眼角是迷离的水光,红唇诱人,扭动的腰肢像是夺魂刀,让他甘愿被凌迟。
感受到他的战栗,宋旎欢绝望地挣扎起来,抵住他的胸膛,不断的推他,“不可以,不可……”
羞耻和绝望迅速将她包裹,想起谢檀,她心脏发疼,人切切的清醒。
袖中的短刃滚落在一旁。
在热意汹涌袭来时,她也将匕首插入了他的胸膛,鲜血瞬间涌出。
剧痛并未让他一丝偏离,他近乎纵容的看着她。
即使天塌地陷,大限将至,也不能阻拦他。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宋旎欢立即起身,神情冷漠的连衣物都没披,就冲进了屏风后的净室。
而后传来水流声。
谢云霁仍在床榻上,仪态矜雅仿佛方才做下那事的人不是他。
他披散的长发遮住欲念未尽的癫狂神色,胸口插着那柄短刃却全然不顾,眼眸晦暗地看着她所在的方向,冷然道,“你就这么不想有我的孩子?”
她不愿再与他有孩子,还是嫌弃他?
这么着急去洗,洗的干净么?
“我们有过孩子的,你忘了他了?”
他哽声说:“日日夜夜……我一刻都未曾忘记!”
他兀自说着谴责和伤害她的话,宋旎欢却像没听到似的,从净室出来看也不看他,胡乱套上衣裙就冲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