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略显阴暗的角落一隅,静静地站立着两名身形高挑的青年。
他们微微仰头,目光穿越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不远处那座高高的客栈望去。
殷离的视线极好,一下子就看到三楼窗台外的景象。
一个男子低垂着头,半趴在上面,他的身后似乎还站着一个人,垂下的帘布挡住大半,看身材应该是女子。
奉盈也看到了这个画面,没忍住挑了挑眉,“看来人类挺会玩的。”
殷离盯了两眼,就收回视线,除了秦罗敷,别人的事他一点也不在意。
战斗结束后,他们回了一趟妖域的据点,荥陨和鸢似乎有什么秘密,有意支开他。
殷离平日虽然不在乎他们暗里的动静,但不喜欢被人欺骗,为人做嫁衣。
暗中派人去盯着他们后,就借机出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秦罗敷了,知道她也在人界后,就一直想要和她见面。
“我等会儿上去找秦罗敷,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不长眼的来破坏。”
奉盈点头,心里有些无语。每次问,都说不喜欢秦罗敷,可一旦知道她在哪里,还不是巴巴赶上去。
因为要去见秦罗敷,殷离今日的穿着打扮很精心,腰间垂缀着玉坠,衣襟领口都浸润着淡淡的香。
右手拿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满了刚摘下,还带着水珠的海棠花。
他步履轻盈,眉眼带笑,整个人都像浸润在春水里。
奉盈目送着他进去,视线在落到他手上的花篮时,嘴角不可察的抽搐一下。
初来之时,殷离在得知秦罗敷也在时,就传讯回未央宫让人送东西过来。
六个洞虚期魔侍轮流赶路,花费一天一夜的时间就是为了送这些破花过来,实在让人无法置信。
离哥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离哥了,遥记得他当初还说过的不会为情所困的话,现在想来脸都被打肿了。
他都怕这样子下去,秦罗敷但凡愿意哄殷离两句,魔域迟早是她的囊中之物。
秦罗敷见厌清淮真的不会告诉厌清澜后,放下心来。
她松开压制他的手,将他拉起来。“方才的事,不好意思。”
厌清淮耳朵都红透了,慢慢摇头。
无论是疼痛还是欢愉,只要是她施予的,他都觉得甘之若饴。
他不会真的生秦罗敷的气,他在介意,她其实不是那么在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厌清淮将脸颊贴在秦罗敷手心里,亲昵的蹭着。
好喜欢秦罗敷。
想永远永远和她在一起。
妖不会掩饰自己的性情,对于喜爱的人,他们会用尽心思去讨好。
变成妖以来,他一直没有安全感。
小时候没有得到过爱意,所以长大后想要很多很多的爱。
他无时无刻都想黏着秦罗敷,身上的每一根茎蔓,都想紧紧的缠绕在她身上。
有时候,厌清淮又觉得格外惊惧。
秦罗敷不来时,归澜殿十分冷清,兄长忙于修炼无暇顾及他,他便一个人躲在暗室里,偷偷想她。
从清晨到日暮,再从黄昏到破晓。
可是,怎么也等不来。
秦罗敷永远都是一副清冷的模样,万物不入眼,总是带着疏离感,似乎随时都能离开所有人,离开这个世界。
她总是很忙,她的世界里不只有他们,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和事,想要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不知道多难。
不敢想象,若有一天,秦罗敷从此离开的话,会是一个什么场景。
他突然紧紧攥住她的衣袖,脸色苍白。光是想到那个画面,胸口便一阵闷痛。
秦罗敷觉得厌清淮握住她手的力道有点大,“你不会是想要报复我吧?”
厌清淮闻言,顿时放开手,有些恼怒她的不解风情。
“才不是。”唇瓣蠕动几下,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他知道以秦罗敷的性格根本不会多想,他自己在心里如何郁闷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太晚了,回去吧。”眼看夜已深,秦罗敷等会儿还想要打坐修炼。
厌清淮有些依依不舍的转身,目送他离开后,秦罗敷缓缓关上门。
殷离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戴着幕篱的男子往下走,身上的衣服瞧着莫名眼熟。
殷离挎着花篮,厌清淮没忍住好奇,看了几眼。“公子,你这是去找谁?”
厌清淮极少出归澜殿,逛天衍宗的次数更是少得可怜,自然没见过殷离。
殷离嘴角上扬,眼里满是憧憬,“去见心上人。”
厌清淮惊讶的挑了一下眉,虽然有点冒昧,但怎么看,眼前这个男子都不像是好相处的。
如此看来,能令其倾心相待的那位心上人想必绝非等闲之辈吧?
殷离明显也没有多说的欲望,厌清淮稍微侧过身子,让他上去。
看着他径直走上三楼,厌清淮转过身的时候还在想三楼有谁。
脑子转了一圈,除了秦罗敷谁也没想到,但是他敢肯定一定不是秦罗敷,毕竟她每天都这么忙。
秦罗敷已经坐回榻上,正准备闭目,房门外突然响起几下敲门声。
“谁?”秦罗敷顿了一下,外面有个高高瘦瘦的人影,看着不像是认识的。
他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秦罗敷从榻上站起来,傲雪已经出现在手心里。
殷离敲了几下房门,听到秦罗敷的声音响起时恍惚了一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还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秦罗敷的问题,但好像无论怎样说都会得到她的憎恶。
房门突然被打开,里面漆黑一片,只有走廊外面灯笼投射下来的光线。
殷离顿了一下,垂下眼帘思索一下,然后毫不犹豫的走进去。
他反手将门关上,颈侧突然一凉。
冰冷的剑刃在黑暗中泛着森然的光,秦罗敷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长剑抵在他脖子上。
“殷离。”秦罗敷看清楚人后,面色微冷,“你来干什么?”
殷离转身看着她,颈侧的剑又下压一点,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他眼睫颤动一下,脸上带着委屈,“卿卿,一见面就要对我刀剑相向吗?”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秦罗敷蹙眉,光是听他这个称呼就觉得头皮发麻,她总觉得殷离此次前来肯定不安好心。
殷离自动忽略她撇清关系的话,嘴角带笑,“未央宫的海棠花开了,你看一下,很好看。”
他说着双手将手上的花篮递过来。
秦罗敷低头看了一眼,搞不懂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