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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宁少了。”喻姝感激不尽。

“举手之劳。”

无形的危机化解了,喻姝珍重又庆幸地抱着奚燕,却好像穿越无数吉光片羽,拥抱了十多年前的自己。

为什么要为了人渣坐牢?

那种人哪里值得你去自首你去认罪……

她从来这样告诉自己。

后续有桩桩件件的麻烦事,光是那老太太醒过来后的疯闹发癫,一般人就受不了。

郁拾华只比当事人晚几个小时晓得了事情的经过结果,无他,宁挚元为免走漏风声,惹来其他眼光,选了郁寰集团下的医院。

位于五环外的康宁精神病院。

听这名字,就可想老太太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

“也别太久了。”奚燕毕竟是朴素的平民思维,总觉得这样手续不齐全的‘非法拘禁’不太符合世俗道德。

喻姝和她胡乱在附近找了家餐馆,点了几个热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填着肚子。

“他们做事都有分寸。真东窗事发也有本事压下去。”她这些年见识了太多上层圈子的心照不宣。

特别是政商间那种无意识的默契,甚至都用不着多么热络的联系和来往,仅仅凭着利益,就足以形成密不透风的人脉网。

她努力扬起微笑,宽慰着奚燕:“宁挚元算是这些二代里的一抹清流,风评很好。你当年这样帮过他亲姐姐……没法坐视你出事的。”

等同变相的长期饭票了。

她欲言又止。

以宁挚元的心思,结合奚燕老家四面漏风的闲言碎语,不难推导出因为当年燕子胳膊肘往外拐的帮助,间接促成后来的惨剧。

换而言之,有良知的宁家觉得奚燕的遭遇,他家是有责任的。

“你的手指……”奚燕吃了几片青椒肉,又灌下半罐啤酒,稍稍恢复了点神智,不免愧疚道。

喻姝在上菜前昔就掏出粉饼补了补妆,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外,其余已恢复了平日的淡雅气息,特别是她领口上点缀的两颗珍珠,圆润饱满,映衬着她过分白皙的颈前肌肤,真正如玉如雪。

“不碍事的,过会儿就消肿了。”

“你老板看见,还不心里骂死我。”奚燕同样强打着精神,试图以说笑缓解这两日沉甸甸的心理。

喻姝不以为意,眉眼微微低垂:“随他骂吧,他也骂不到你面前来。”

“新工作可以吧?”奚燕打量着她不同于以往工作装的打扮,贵气不减分毫,却多了几分娴雅与轻快。

喻姝实在表现不出太开心的模样,勉力道:“过一天做一天罢了。还在努力适应中。”

她并不觉得自己适应这种需要成天应酬,和人打交道的营销类岗位,尤其因为她对事务所业务的‘无知’,其他几人都默认她的营销属性。

奈何……

作为被赶上架的鸭子,她勤勤恳恳就是了。

多少人羡慕不及呢。

这些天听到的恭维话,简直比这几年加一块都多。

在外人眼里,她就算日后‘失宠’,也有了保底的一份产业,不再是从前鞍前马后,却没名没分,随时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情形了。

“哎,不耽误你工作,吃好赶紧去吧,我这儿太偏僻了。”奚燕抽过纸巾擦了擦嘴,望着窗外相对破败的街景。

经过三年口罩,实体店太萧条了。

“和我一块去,禾宝说了,你先住她那公寓。”喻姝斩钉截铁道。

“别。”奚燕立刻作出抗拒的姿势,只是一看喻姝无声却格外沉重的神情后,不由得让步,“我住市中心的酒店总行吧。我这一年换了多少住处,住一个祸害一处,可别再玷污了禾宝常住的一块净土。”

其他闲置房子就算了,那处公寓却是真正的天子脚下,离温禾上班的楼只有三站路的地铁。

也是温禾这几年在燕京的窝。

“要不,你住我那里吧,房间很多。”

奚燕:???

她嘴角一抽:“你老板不来的哦?你俩晚上……嗯?”

喻姝:……

“随你吧,燕子。保护好自己就行。”

等到晚间,郁拾华早于喻姝到了清江园,从她一进门便眼尖地发现了仍旧红肿显眼的手指,他不轻不重地放下了茶盏,神色清淡,眼里却失了惯常的浅浅笑意。

新一轮审问与解释开始了。

燕京城的另一处茶室里,隔着氤氲袅袅的薄薄白雾,阎仕淮仍旧感知到了对面之人猝不及防的诧异与僵硬。

阎君合四舍五入逼近六十的年纪,定力风度非小辈可比,这会儿却还是漏出了几分失态的情绪。

他啪地扔下了眼镜,伸手揉住眉心。

“看来,不枉费小侄一片苦心,过了将近三十年,你和何家都有心遮蔽的事实,实在太为难底下人了,那么点点蛛丝马迹……”

没等阎仕淮铺垫完,阎君合有点倦怠,又有点厌恶地看着自家大哥捣鼓出来的私生子,声音毫无起伏:“苦心孤诣抓到这么个把柄,想拿来要挟我,还是何家?”

“哪里能,是我表达不当,叫二叔误会了。”

阎仕淮哑然失笑,又斟酌地从公文包里摸出另一份似乎一样的文件,客客气气道:“只是侄儿想了想这些年二叔和何家的关系,又回忆了番我那位姐姐的模样做派,越想越是不对劲。”

他浑然不觉阎君合越发冷峻的神情,自顾自道:“何家到底是有底蕴有教养的好人家,你与前婶子也是两情相悦,就算日后变心或者产生误会,可拿血脉开玩笑,就有些离谱了。”

“所以我啊——还是不忍心二叔一直自以为是的心情,单方面认定是婶子对不住你。”

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生下了一个与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这一直是阎君合内心深处最为痛心疾首的不堪往事。

这样直白而血淋淋地被一个自己不待见的小辈戳破,阎君合的脸已经微微在抽搐了。

“二叔看看吧,来都来了不是。”阎仕淮笑语盈盈,稍显单薄的面容上浮现出有些妖异的神情。

作为旅游景区的洗脑名言,阎君合稳住心神,到底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伸手拿过了那份格式眼熟的报告。

最后那句:

经医学遗传学dNA鉴定,何媛与-2排除生物学母子关系。

轰——

恍若一道惊雷骤然打在他耳边。

阎君合这次没能忍住地站了起身,失魂落魄地死盯着面前的阎仕淮,他目光流转,在柔和与森冷间不停变换,似不定的流光,那么些年的时光和残存的情感,轰然在心里坍塌。

“二叔,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和你不是父女,或许和婶子也不是母女呢。”阎仕淮露出十分友好的笑。

阎君合有些痛苦地阖上眼,又在几个呼吸后重新睁开,渐渐漫上红血丝的眼流露出迷惘与挣扎。

“我会去验证。”

“那是自然,骨肉亲情嘛。”阎仕淮颇为满意,笑得万分真诚。

阎君合很快平复好心情,在喝完半杯茶后,平心静气地致谢:“若此事成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多谢。”

他以茶代酒,微微举杯后一饮而尽。

不说阎仕淮怎么个神鬼难测的契机察觉到此事,对即将大婚的何媛来说,她第一次疑惑起了自己的血型。

为此素性追求严谨的她破天荒地发了短信给父亲。

“爸爸,你的血型是o型吗?”

普普通通一句话,落在阎君合眼里无异于晴天霹雳。

何媛知道了?

阎仕淮…

他皱起眉头,沉吟不语。直叫会议桌下方的一群研究员彼此交换着眼神,以为是哪个数据或者公式不对,居然被教授抓包了。

“李副,你继续。”

良久,阎君合收拾起了近几日萦绕在心间的魔咒,决意速速拍板定下,他得亲自往何裳昔年急产的那家医院走一趟。

与此同时,阎仕淮因着新澳的业务问题,和片区新上任的头儿有点贪心,底下人照着常规法子孝敬,人却油盐不进,逼不得已下赶着早班机回去灭火了。

蒋廷龙来到鹏城后,第一次发现油水多的活儿居然不用走路子,可以完完全全凭本事争到。

他一个小地方出身的人,不过十天半个月,因着顺当地和条子周旋了半日,平安带回了底下弟兄,当晚就作为典范,站在了来视察场子情况的阎少面前。

他早早打听过了,这位不是恒天的正牌太子爷,却也是阎家认了的血脉,至于怎么称呼嘛,反正鹏城没第二个阎少,那就是阎少!

阎二少啥的,太难听了 。

“从哪儿来的?”阎仕淮有点没听清,含笑问了句。

“乡下地方,不值一提。”蒋廷龙上道地弯腰,想给点个火。

阎仕淮给脸地凑过去了点,随意道:“果然,基层历练出来的人,另外有两把刷子。”

蒋廷龙陪着笑,他总觉得这阎少渗人的慌,看着吊儿郎当地似笑非笑,话说得好听,身上满是他不曾见过的尊贵,偏偏一双眼里的阴翳比他见过的任何人都重。

一般违和的人,不会是好伺候的主。

“先前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