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九黎一族与九州人族的硬差距啊……拥有完整的炼器术，可以随心炼制形态各异，各具其能的仙宝、圣器，乃至于超圣器……”
“即便是碾压，可稍有不慎，就能让对方得到喘息的机会！”
帝乙站在一片花园前，轻叹了一口气。
缓缓转过身，看着一直跪在他身后的十岁小女孩。
“你想清楚了吗？”
在小女孩的身旁还站着一个身穿奇装异服，身上挂满银饰吊坠的沧桑男子。
正是来为吕明芷双目复明的巫明。
让双目复明这种事，曾经的端木清河也需要量力而行，视眼睛受损程度决定能不能治。
还需要付出庞大的财力、精力、物力，去收集草药。
吕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可对将神农不死经修炼至大成的巫明而言，
不过挥手间。
但现在……吕明芷的双眸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没有一丝复明的迹象。
“王上给了明芷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明芷也跪在这里考虑了整整一天，可明芷的回复……”
“不变！”
帝乙微微颔首，也不再继续勉强。
挥了挥手。
巫明的身影转瞬间便消失在了这座子受居住过的鸢尾府内。
而帝乙和吕明芷此时所在，正是鸢尾花园。
“为了明芷这双眼睛，爹爹背井离乡，四处奔波，劳累了半辈子，更是让哥哥接二连三的犯下大错，最后还让大哥……”
她的声音顿住。
吕明芷刚来到王都就被接到这里，也得知她大哥哥真正的身份。
连忙改口道，
“还让殿下受了炮烙之刑……呜呜……”说着说着，泪水又从吕明芷的眼眶滑落。
她以不接受复明为‘胁迫’，在这里得知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可正如子启‘无情’说的那句话。
爹爹与殿下大哥哥这两条本该在第一次的相交之后，就再无因果的直线，虽是受牵引再次相遇。
也是她殿下大哥哥的出现，
给了她爹爹希望，给了她们家希望，也给了整个余兰镇的乡亲们，能够重见天日的希望。
“若是受儿在这里，他一定不会想听到你叫他‘殿下’。”
吕明芷呼吸一滞，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倾泻而出。
这一天里，她就如同是个水人捏出来的。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大哥哥可是王子殿下啊……呜呜……大哥哥怎么可以受这炮烙之刑……”
“呜呜……”
“大哥哥，来到明芷家里，就一直安慰明芷……”
“爹爹和哥哥一直都只跟明芷说，明芷的眼睛可以治好，一直在给明芷希望，明芷也知道，爹爹和哥哥都在拼了命的努力……可……可明芷……”
“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
“能不能看到，明芷早就已经无所谓了，只要爹爹和哥哥在身边，明芷就能‘看到’所有的东西……”
“明芷不想爹爹和哥哥为了这双眼睛这么拼命，明芷……呜呜……”
“只想要他们好好的！”
“爹爹和哥哥都在努力了……呜呜……明芷就更不应该放弃了……明芷又不应该这么‘任性’……”
“只有大哥哥一个人会跟明芷说……呜……就算眼睛看不见，也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呜呜……也可以用心去看这个世界……”
“只有在跟大哥哥说话的时候……明芷才是最轻松的……”
“明芷才会想……”
“明芷是不是真的可以不用再治眼睛了……”
“如果……如果……呜呜……这些话……明芷能够早点说出来……早点告诉爹爹和哥哥……呜呜……爹爹就不用背井离乡……也不会让哥哥接二连三的下错了……呜呜……”
“都是明芷不好！”
“大哥哥……呜呜……真的……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大哥哥……”
噌噌噌！
吕明芷的膝盖在地上挪动着。
她本就跪了一天，腿上血液流通不畅，柔软的膝盖更是跪出了两道红印。
不需要她多么的用力，只需要在地上轻轻一磨。
就像现在这样。
两道鲜红的印记自她最初的位置，一直拖到了帝乙的身前。
吕明芷两只柔若无骨的小手，死死地攥紧帝乙那一袭，在人族象征着至高无上，唯一地位的玄鸟王袍。
“王上……明芷求求你了……帮帮大哥哥吧……大哥哥这么这么的温柔……却让他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死在他的面前……大哥哥心里……呜呜……一定会非常非常的痛苦……”
“呜呜……有一个爹爹已经够了……呜呜……王上……不要再让别人在大哥哥的面前死掉了……”
“明芷在余兰镇里就知道王上是无所不能的……”
“呜呜……王上……明芷求求王上了……明芷求求王上了……”
帝乙听着吕明芷的自白，看着吕明芷磨破膝盖，露出里面血肉，跪着来到自己的面前。
又看着她在自己的身前乞求。
他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扭曲。
无论是从帝乙的身上，还是从他的脸上，或是瞳孔之中，已经看不到一丝一毫那个守护人族万千子民，九州至尊的影子。
现在的他，双目赤红，更像是……
一只嗜血的野兽！
恐怖至极。
就犹如那一日的暴走失控，不仅误伤了芸汐，甚至还招来了天劫。
可是，一声又一声悲凉的哀戚传入耳中。
终是将他的理智唤回。
帝乙直接背过身，也顺势甩开了吕明芷的两只小手。
毫无防备的吕明芷双手也扑了空。
沉沉地扑在地上。
“啊……”
吕明芷只感觉到掌心之中有一股火辣辣的疼，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手也摔破了。
如同往常一般的摔倒，然后又如同往常一般痛呼出声。
可是，
再也没有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
爹爹已经没了，哥哥和大哥哥都还身处危险之中，
再也没有人会在自己摔倒痛呼时，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扶自己起来，抱着自己轻声安慰。
好疼……好疼啊……真的好疼啊……
已经遍布血丝两只小手，艰难地撑在地上。
即便委屈……即便落泪……即便好疼好疼……吕明芷也再没有因为这区区身体上的痛苦而叫出声来。
相比于大哥哥现在心里强忍着的痛……
这点疼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