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你杀不杀得了他。”顾星言语气一直淡淡的,仿佛牛蛋赢何四,是轻而易举的事。
“呵,大将军,话我说在前头,我参军已有三年,每天除了睡觉吃饭拉屎就是操练,我还打不过一个只跟你学一招才进来不过半个月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既如此,你可敢应战?”
“百夫长?”
“百夫长,本帅一言九鼎。”
“好!打死了别赖我头上。”
“自然。”
顾星言转向牛蛋,只见他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少年的额头青筋突起,一副气急了的模样。
这半个月来,他和一群新入伍的新兵几乎天天被欺负,尤其是这个叫何四的,处处针对他们。
不是把他们的饭菜抢走,就是把一堆脏的,臭的衣服扔给他们,让他们拿去洗,不洗干净了,就揍。
他们向上面反映过很多次,那些当官的根本就不管,还嫌他们聒噪,是他们自己没本事。
说什么有本事,就欺负别人去。
按理说像二十六卫亲军营这样的地方,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没有资格进来的。
但也不知为何,二十天前,突然就招兵了,而且只要肯来还给五两银子给家里。
他和附近村的几人听到消息立马赶来了。
可哪里知道,这半个月,那位付统领只教他们跑操,什么练兵,什么练箭,耍刀,一概不教。
农夫皇子要教新兵一招,将何四撂倒在军前,此消息如洪水一般迅速传开,不过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六万人马已全部到齐。
牛蛋抿紧了唇,站在顾星言面前,他若死,也得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死在和自己人的斗殴上,他想不明白大将军为何要这么做。
“没信心?”顾星言足足比他高一个头。
“大,大将军……”
“刚才想赢的那股气势呢?”
“我,我……大将军他是老兵,在这一众人中,就数他的武功最高,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我想死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昭国兵,替唐石老将军和死去的战友们,还有壤城百姓报仇。”
顾星言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你这份心,此战,我们定能赢。”
“所以,大将军,我,我不能和何四打,我打不过他的。”
顾星言轻笑一声:“你不会死,不但不会死,还会赢了他,你不想当这个十夫长了?”
“当然想。”
“既如此,还浪费时间干什么!”顾星言摆开架势。
梁天佑和梁老将军站在一旁,尤其是梁老将军见到这新兵蛋子一个个一副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头痛,这些人到了战场就是给敌人送人头的。
他们没见识过阿瓦大军的厉害,等到刀架在自己个儿脑门上了,看他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要他说,那个叫什么何四的,九殿下应该把人拎出来,胖揍一顿,揍老实了,也就不会再闹事了。
梁天佑皱着眉。
崔景玉此次也跟着来了,按说他一个北晋人不该来的,但他问顾星言要了一张人皮面具,扮作东宫护卫也过来了。
他双手抱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远处二人。
梁天佑挪过去:“大战在际,九哥这是闹哪样?崔兄,你看得懂吗?”
崔景玉轻笑一声:“这帮人不收拾服帖了,只会更加耽误行程,还不如花半个时辰先把人给收拾了。”
“半个时辰?你讲笑话呢?这里可是有六万人,这些人只听陈廷华那老东西的。”
“所以啊,明知如此,顾星言为何还要花费这半个时辰?”
“不懂。”
“不懂就看着吧。”
说话间,擂台已经摆好,顾星言也已经指点好了叫牛蛋的那个少年。
何四飞身一跃,人已经稳稳地站在了擂台上,大声道:“大将军,你是皇家人,说话可要算话,我若打死了牛蛋,不但不能治我的罪,还要封为我百夫长。”
顾星言手背在身后:“这是本帅的原话,本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来吧,牛蛋,快点,上个擂台你咋还手脚并用,像只乌龟似的爬上来的?”
擂台很高,牛蛋个子不高,他没何四那样的好身手,要想上擂台,只能手脚一起上,爬上来。
众人哄堂大笑。
有人惋惜牛蛋不过十几岁,今天就要活活被何四打死在出征之前。
有人心中痛骂顾星言连如何带兵都不会,竟会耍些小手段,拿小兵的命给自己铺路。
难不成牛蛋的命就不是命了!
这样的将军,谁愿意跟他!
而那个黑瘦男人更是轻蔑一笑,陈大将军和辰王殿下是不是太看得起顾星言了,就这么个人,带兵打仗跟过家家似的,也值得他们如临大敌似的那样慎重?
打仗又不是光靠长相,长得俊就能迷惑住昭国大军了?
又不是个个是断袖。
于是双手抱胸,看好戏似地看着台上。
擂台上,何四笑道:“牛蛋,怪只能怪你信错了人,今天你死在我手上,往后每年的忌日,老子都会到你坟前上炷香的。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的,要不早点说,家中可有老母?成亲了没?”
“废话什么,早点打,早点结束,昭国大军可不等人。”
“呵,瞎操心,来吧,让老子送送你!”话出口,何四猛地朝牛蛋冲了过去。
他力大如牛,拳头如铁沙,若换作两炷香之前的牛蛋,就这一拳,便能被打得内脏俱裂,吐血而亡。
可经过顾星言指点之后,牛蛋下盘稳住,身子灵巧的往旁边一侧,便避开了他这一拳。
何四一惊,竟然没打着,于是再次出拳,这次他瞄准了牛蛋的腹部,他再怎么侧身,也躲不过去这一拳。
哪知,就在何四冲过来的那一刻,牛蛋单脚站定,另一个脚划出一个弧度,几乎是一瞬间便移到了何四的身后,伸出一掌朝他后腰痛击而去。
随即刚站的那脚已经一个扫荡腿朝他的下盘扫去。
何四后腰被重重击了一拳,只觉得半边身子顿时就麻了,哪知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横扫腿,咚的一声巨响整个人便重重砸在了擂台上,痛得他用尽力气也爬不起来。
刚还在起哄的人群声音如潮水般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