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智摹院成立仪式之后,郁寒深就派人保护在司桐的家人身边。
既然知道司桐和郁知珩之间的症结所在,他自然不会让这种困境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一向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任何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眼下,困境还是落到他身上。
司桐垂下眼帘,根根分明的卷长睫毛微微颤动,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好似一碰就会碎掉的泡沫。
“我饿了。”她答非所问。
听出女孩回避的态度,郁寒深第一次有了事情脱离掌控的危机感。
他带着司桐后退几步,将人轻轻抵在墙上,两手捧着她的脸,抬起,“看着我。”
郁寒深的声音低沉温和,却落地有声:“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听到没有?”
司桐被迫望进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抿着唇,没有回答。
这时,病房门被敲响,杨姨过来送早餐。
推门进来看见郁寒深把女孩子逼在墙边,捧着脸低头亲吻,甚至看到他的舌头伸到女孩嘴里。
杨姨目瞪口呆了一瞬,反应过来不迭闭上眼睛,红着老脸又把门关上。
“真是的,先生平日里挺稳重的,怎么这会儿这么按耐不住。”杨姨尴尬地嘀咕。
她知道司桐昨天在医院悲痛过度,导致身下出血,这时候应该好好休息。
病房里,郁寒深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深深吻着司桐。
许久,才放开她,开腔重复刚才的话,“桐桐听话,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语气温柔又显耐心,可是这份耐心和温柔,带着些男人惯有的强势做派。
司桐闭着眼,依旧没有回答。
郁寒深目光幽暗地盯着她安静的眉眼看了片刻,把人拥进怀中,紧紧抱着,过了会儿,带她去餐桌边坐下。
然后拉开病房门叫杨姨进来。
杨姨瞅见郁寒深严肃正经的脸色,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女人怀孕本就会比平常脆弱,需要小心对待,太太又身体不适,先生还是要克制一点……”
郁寒深的视线扫过来。
哪怕他的目光不轻不重,也带着不容忽视的积威,杨姨头皮一紧,后面的话卡住,僵硬一笑,低头走去餐桌把早餐摆出来。
饭后,郁寒深抱司桐去楼下重症监护室。
从VIp专用电梯出来,到重症监护室,一路上难免引起路人的侧目,郁寒深始终旁若无人,目视前方,沉稳又从容。
舅妈昨晚走过几趟鬼门关,此时脸上毫无血色,央央醒着,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身体疼痛,撇着小嘴在哭。
司桐隔着玻璃,看着两位亲人受苦的样子,眼眶泛红,撑着玻璃的手缓缓攥紧。
郁寒深没让她看多久,抱她回病房。
司桐靠在男人厚实的肩头,呼吸间都是他身上令人安心的味道,她贪恋他的味道,贪恋他给的安全感,贪恋他的一切。
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被他这样宠着护着,要是不在他身边了,她恐怕会不习惯。
“寒深。”她叫他的名字。
“我在。”郁寒深回应,喉结微微一动。
“你会是个好爸爸,对吗?”司桐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郁寒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你会陪着孩子长大,会给它很多很多爱。”
郁寒深节奏沉缓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收紧胳膊上的力道,他低着声说:“你也会是个好妈妈,我们一起陪它长大,一起给它很多很多爱。”
司桐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又说:“有你这么厉害的父亲,它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孩子。”
郁寒深:“……”
接下来三天,司桐请了假在医院养胎,每天早中晚,郁寒深都会抱她下楼去看舅妈和央央,有时候会让她穿着无菌服,戴上手套和口罩,进去陪央央说会儿话。
央央一天比一天变好,可是舅妈始终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司桐心痛又自责。
三天后,京城贺家千金贺清澜,因爱生恨,买凶杀害煌盛集团老总郁寒深未婚妻的亲人的消息,如一阵风,吹遍整个海城上流圈。
司桐还是从季念念嘴里听到贺清澜被捕的消息,季念念和李晓萱趁着午休来医院看她。
季念念说:“我姑姑都快疯了,让我妈找三表哥说情,我爸不让我妈管这事。”
“不过我妈还是跟着姑姑一家来了海城,如果我妈找你说情,让你签谅解书,你千万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啊。”
“我妈就是心软,清澜表姐是她的亲侄女,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清澜表姐坐牢。”
雇凶杀人致人死亡,律师说情节严重,如果没有死者家属的谅解书,极有可能判无期。
而且听说,曲博安那边是想把人往死刑上定罪,又有郁寒深压着,贺家想活动关系都不行,不急才怪。
季念念和李晓萱陪了司桐一会儿就走了,下午还要上课。
她们走后,司桐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郁寒深这三天推掉所有应酬,也没有去公司,让助理把需要处理的文件送来医院。
大概是最近公司事比较多,他的手机频繁有电话进来,时不时还要主持视频会议。
肉眼可见的忙碌,即便如此,他还是寸步不离地陪着司桐。
可就在不久前,他接了一通电话,然后离开,病房里只剩下司桐和两个护工,以及门口的两个保镖
正出神,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桐桐,是我,二舅妈。”
听见郁寒深二舅妈的声音,想到季念念的话,明知道对方是为贺清澜说情而来,司桐也做不到让郁寒深的长辈吃闭门羹。
“让她进来吧。”她吩咐保镖。
保镖却没有听她的话,而是说:“郁总吩咐,他不在,任何人都不让进。”
二舅妈像是没料到郁寒深会有这种吩咐,语气有些不敢相信:“我是你们老板的二舅妈。”
保镖:“老板的亲妈也不让进。”
二舅妈:“……”
这时,外面又传来贺夫人的声音,语气充满讥讽,“现在信我了吧?你那个外甥,魂都被那个小骚狐狸勾走了!”
“大嫂。”二舅妈皱眉。
贺夫人隔着病房门对司桐喊,哪怕是有求于人,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口吻:
“司桐,只要你肯出具谅解书,你要多少钱都行,五千万够不够?不行六千万,一个快七十的老太婆,换六千万也够本了。”
“大嫂!”二舅妈眉头皱得更紧,有些不高兴,“如果你叫我来是为了跟阿深媳妇吵架,那我走了!”
贺夫人:“……”
二舅妈隔着门板,声音温和道:“桐桐,二舅妈不奢求你原谅清澜,只求你出一份谅解书,不要让清澜一辈子待在牢里。”
“我问过律师了,就算有谅解书,她也要被判二十年以上,等二十年后她都五十多了,这辈子也毁了,也算是受到惩罚。”
司桐淡淡开口:“二舅妈,如果现在躺在医院太平间的是您的亲人,您会给凶手写谅解书吗?”
二舅妈:“……”当然不会。
可人都是帮亲的,即便知道是强人所难,也想为了在意的亲人试一试。
司桐顿了顿,缓缓道,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冰冷恨意:“二十年不够,无期也不够,她最好判死刑。”
“你这小贱人!”贺夫人顿时暴跳如雷,怒目圆瞪:“你以为你不出具谅解书,贺家就没别的办法了吗?你知不知道郁寒深此时在做什么?”
这话,让司桐微微一愣,郁寒深接完电话离开病房的时候,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贺夫人竟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