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您是姚素素女士的监护人吗?这是她入院后写给我们的联系方式,您叫,盼盼,对吗?”
林香盼心里有了极不好的预感。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艰难回答,“对。”
“我妈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在精神病院?谁送她过来的,她现在——”
“您先冷静一下。”医生态度和缓,“美子园疗养院是海城最完善、也最高端的一家疗养院,我们致力于……”
“说人话!”
“好的。有位夏先生将人送了进来,没有任何交代,姚素素女士昨晚因为不适应一个人入睡,半夜逃跑发生意外磕着了脑袋。”
“你们把她怎么了?!”林香盼不敢去想,妈妈一贯胆小,她根本没有办法一个人睡觉,这么多年来都是潘姐守着她。
对了。
潘姐。
“潘姐呢?”
“您说的是潘萍萍女士?的确有这样一位访客,但我们疗养院是不轻易对外开放探视的,也是为了病人考虑。潘女士要求将病人接出去,但她并不是监护人,所以我们拒绝了。”
“她是!你让她接人离开!”林香盼情绪失控,她不曾想过夏泽安会心狠到这一步,他对自己下手就算了,怎么能欺负妈妈,“我是她女儿,是她的唯一监护人,你听我的,把她交给潘姐。”
“抱歉,我们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您如果要来接她,需要本人亲自到场。”医生的声音格外温柔,却不容拒绝,“这是医院的规定,我们必须对每一位病人负责。”
空气骤然沉默。
林香盼说不出来话。
“知道了。”
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下一刻,便从被拉黑的联系方式里找出一个手机号,迅速拨过去。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直到一分钟时间快要到了,才终于听到那边懒散随和的声音,“喂?”
“夏泽安,是我。”
林香盼不敢生气,她甚至连自己稍愤怒的声音都尽力遮掩着。
妈妈在他手里。
事出突然,她考虑得仍旧不够周全。
也不曾设想到夏泽安做事的手段。
“原来是我突然失踪的夫人,看来,我是不用报警了,对吗?”
林香盼,“……你别这样阴阳怪气,我们好好说。”
“林小姐有要跟我好好说的意思?哪个好人家的老婆,会一言不合玩消失,去的还是那么远的地方。”
男人语调温润,却满带着嘲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夏泽安,被同一个女人抛弃了第三回。”
“我……”林香盼用力闭了闭眸,深吸一口气,“你先把我妈妈接出来,行吗?她胆子小,住在里面会被吓到的。就当,是我求你。”
这个“求”字,夏泽安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他突然生出些恍惚,好像隔着遥远的距离,手机对面的女人,竟还是能轻易影响自己,让他的心生出些缠绕不休的情愫。
“林小姐求人,就是往邮箱里发离婚协议书?”他轻嗤,语气淡然,“怎么总是,没有一点求人的样子。”
“你想我怎么样?”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林香盼彻底放弃挣扎,索性冷下来声调,“夏泽安你想怎么样,开出条件来,我们交易!”
又是交易。
夏泽安长身立在落地窗前,俊脸冷沉至极,往日里总是染着笑的那双眸,此时竟没有半分温度。
紧抿的薄唇掀开,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开口。
“你没有筹码。”
“啪嗒”一下。
空气骤然陷入冷寂。
林香盼忽然意识到,自己当真是被逼到了绝路,身后既没有任何依靠,前路也看不到丝毫希望。
这个男人,她曾经以为,或许他也爱过她。
现下想。
大抵爱是真的爱过吧。
只是不多。
大不过他对名利的渴望,更大不过这人生来的掌控欲。
夏泽安想要的,不是她林香盼,而是一个听话乖顺,任由摆布的妻子。
她做不好“林香盼”。
“我还有这个人不是吗?你们吞了林氏,为人诟病,即便现在不在意,可长此以往,总是隐患。所有林家的人都在骂你们,但凡受过林氏恩惠的,大抵都会对你们父子有所抵触。可若是‘林小姐’还在,一切便都可以推到她身上。”
“是林小姐恋爱脑,竟非要嫁给夏泽安,无非是贪恋他的美色,在爷爷去世之后,更是任由他掌控,将万贯家财拱手让人。自然,她自己如今过得幸福,用利益换取男人的爱护,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你到是挺会写剧本的。”
林香盼轻笑,“你不也正是这样打算的么?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何必继续装下去。”
空气再次沉默。
电话那边的男人不知是被她戳破而心虚,还是恼羞成怒而保持沉默。
夏泽安好半晌都没说一个字。
他面色沉凝,看着手机里原先编辑好却始终没能发过去的消息。
【回来,林氏能不能活,我们一起再试试。】
算了。
他将消息删掉,缓缓勾开了薄唇。
“是啊,你这剧本挺好。”
比他写得好多了。
“那这样行吗?我发一个声明,给你们洗白。或者你想让我对着镜头说什么,我就说什么,但你……明天就把我妈妈接出来。”
电话里传来女人细腻温软的嗓音。
是她想要讨好他哄着他,才会发出的声线。
夏泽安一时竟有些恍惚,好像她蹲在眼前,满脸娇媚的模样。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声明我待会就去拟,别的内容,你帮我加上去。”
她被那刻骨的沉默弄得心慌。
掀了掀唇分明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仍旧如粘了胶水似的难受。
最后才终于挤出来几个字。
“那、我挂了?”
“林小姐不亲自回来一趟?”男人低冷的声音传过来,当真平铺直叙,在和她谈着交易,“怎么,怕我了?”
“是啊,挺害怕的。”她轻叹了一声,“嫁给你,家破人亡,能不怕么?”
顿了顿,林香盼转而又轻轻浅浅地笑,连眉目里都染着些明媚,“那夏大少呢,总想着让我回去,怎么,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