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下轮到姜晚有些愣神了。
她脸上的笑容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得僵硬,上半身微微仰起,修长的脖颈雪白,连带着那张脸都变得自信轻松。
姜晚是考虑着能接受厉衍川做的任何事,才能平和地面对。
“他跟你说了什么?告诉我,没关系的。”
“他想见你。”林香盼把那日见面的详细情况说了一遍,总归有些抱歉的意思,“我其实是在诓骗他,当时,并没有跟你联系上。但他好像一眼就看了出来,然后也没有为难我……反而很好心地给出了建议。”
“对了。他这阵子,很低调。养好伤之后便很少再露面,我结婚那天也只是送来了贺礼。但我比不是嫁到了夏家嘛,所以知道一些夏柔的情况。他好像,要把夏柔送去疗养院。”
姜晚微微吃惊。
“他原先,怜惜夏柔怜惜到了骨子里。视若珍宝的程度,现下,倒是变了。”
“嗯,现在是弃若敝履。”林香盼握着她的手,眉目清冽,“人都是会变的,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自然会懊恼、后悔。可你说,那样一个功成名就的男人,他是会怨恨自己,还是怨恨其他人?”
“自然是推到旁人身上。”
人性如此。
没有人会轻易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哪怕是无意识的,也会将所有的一切都推脱出去。
至少,厉衍川如此。
“放心,他不会从我这得到半分你的消息。哪怕我回了海城,也绝对闭口不言。”
姜晚轻笑,“那还用说,你可是孩子的干妈,不会害它。”
“嘻嘻……等我这个也生了,要是异性,咱们就给他俩定个娃娃亲,要是同性要么结为姐妹,要么结拜当兄弟。”
“对了,你肚子里的叫‘shanshan’,我这个叫什么好?”
她当真畅想了起来。
神色轻松,好像刚刚的所有消息,都不曾对她造成一丁点影响似的。
姜晚却看得出来。
是面对那些太苦,既然只能硬生生扛过这两天,不如转移注意力,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你是孩子的妈妈,它的名字就由你自己起。日子还长,回头我拿一本字典过来,你呢,慢慢地想。”
“好呢!”
两人相视一笑,看见窗外的地平线逐渐陷入昏沉。
加国的夜幕降临时,海城天色正被橘色的夕阳笼罩。
经过两日整顿,林氏相关的一切纷争终于也落下帷幕。
夏氏几乎吞并了林氏的大部分产业,仅剩下的那一丁点核心,如今也都握在夏泽安手里。
只不过,林氏改了名。
从此,海城便相当于没有了这家公司。
有人感叹,一个时代落下帷幕。
“夏家父子,通过两场婚姻,完成了从平民到富豪的蜕变。日后海城有闺女的家庭都战战兢兢,生怕再遇到这样吃绝户的凤凰男。”
“夏总,外界可都说,你是心都黑的凤凰男,任何人跟你合作,都要小心被啄掉一块肉。”夜宴内包厢,两人聚在一块,开口调侃的人是杜雪松。
他将手里的文件放在桌上,“事情都按你的办了妥当,佣金明天一早,麻烦打到我的账上。”
那是林氏的股权。
旁人并不知道,通过代持,如今林氏几乎百分之80的股权,都已经握在了夏泽安手里。
只等他在夏氏有了话语权,一切便就能回到原点。
“等等。”
夏泽安没去检查文件,却仍旧叫住了他。
他的脸色深沉,昏暗灯色下憔悴又僵硬的一张脸,让杜雪松都有些忐忑。
只能故作轻松,“怎么了夏总,我刚那样说你一句,你不会真就往心里去了吧?”
“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
“谁?”
“别装蒜了!我知道她私底下联系过你。”夏泽安没什么耐心。
他这两天,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情绪暴躁。
既无耐心,更不能冷静思考。
“夏总这是,找人查过我?”杜雪松捻了烟,斜靠在一侧,看着满脸阴鸷的男人,轻嗤,“小是没的确联络过我,不过那是因为她被困在林家时,不知道外界情况,托我打听消息而已。她学医,对生意场上的事情没有兴趣,自然也不会部署什么眼线。身为董事长,一点内部消息都不知道,还得靠一个外人。我听着都可怜。”
“之后呢。”
夏泽安忍下了他的调侃。
过去的事都不重要,“我如今只想知道她在哪?”
“我哪知道啊!”杜雪松摊开手,一脸无语地望着他,“你别是跟我认真的吧?夏总,您什么人物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海城现在都是你的传奇。结果却病急乱投医找上了我?”
“说出去都没人信……我又不是私底下和小师妹有一腿的男配设定,我不过就是个掮客,做完这一单拿到佣金,很快就会离开。”
“夏总,还是另找高明吧。”
他摆摆手离开了包厢。
门没关。
外面喧闹的声音闯入,隔着耳膜震颤,却让夏泽安苦苦压抑了几日的怒火彻底不受控制。
他蓦地摔开了杯子!
“叩叩。”闷沉的敲门声几乎同时响起,男人颀长高大的身躯出现在门边,一身西装革履,单手插在裤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半晌。
厉衍川沉声道。
“方便聊几句?”
夏泽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同样是被女人抛弃的男人,报团取暖,也算有点话题。”
呵。
“你是离了婚,前妻要离开天经地义,可算不得被抛弃。”
厉衍川握着酒杯的手收拢,薄唇抿紧,阴冷的眸却扬开,冷然说道。
“都这种时候了,夏总还是嘴硬。怎么,被林小姐传染了她说话难听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