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将至,卡沙这是去哪?”
“别管卡沙了,她这么厉害哪是我们该担忧的。”
马背上的身影追逐着落日渐渐化成一个渺小的点。
她站在悬崖上,风吹起她的碎发,低眸看着手里的花,沉默着,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摘下这一朵花。
花蕊含着蜜,在日落曦光下闪着光,迷人妖艳。
西加雁坐在自己毡帐里,托腮呆呆地望着面前摇曳的火炉,橙红的火舌映得她面容泛红。
门外传来动静,她回过神抬头望去,一眼看见那过分引人注目的红花上,接着才看见一张熟悉的脸,眸中泛起一丝惊诧。
她起身,一手覆在左胸低头行了个礼,尊敬地道:“卡沙。”
随着卡沙走近,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是沙狼的血。
“将此花制成药交给公主。”
西加雁一愣,双目圆瞪,卡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西加雁最终低下头,接过红花,“西加雁明白。”
燕鹤清沉默半晌,又道:“别说是我给的。”
西加雁虽不明所以还是点点头。
红花生于悬崖峭壁之上,沙狼地域之外,采摘异常困难,此花长相妖异,唯一的作用便是会让人睡梦中产生水乳交融的错觉。
西加雁怎么也想不到卡沙竟然会为了一个中原公主孤身穿过沙狼地域从悬崖上采摘红花。
她想起那中原公主的长相,鼓着嘴有些不满,莫非卡沙也被她相貌引诱?
温遥月听这个自称为西加雁的女人所说的话也是十分不解,她看着好像不喜欢她,但是又莫名其妙地给她送来一件很有必要的东西。
戈拉的人在教她如何糊弄自己的王,这是什么意思?
温遥月罕见地茫然了。
西加雁在她的注视下,脸发烫,只是她肤色较深看不出来。
“反正你试试就知道了。”她丢完这句话一阵风似地跑走。
徒留温遥月握着手里的东西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此人为何无缘无故帮她。
但是她有句话说的不错,这药用在阿斯坦身上,要死也是他死。
其实只要戈拉王不强迫她,他们便可以相安无事,此药也用不到他身上。
温遥月的住所在戈拉王旁边,只比他的毡帐小一点。
第一夜,许是身处异地,她睡得并不安稳。
连着几天下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尽管戈拉王已经知道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却也没想起找人教她。
一个不通语言的异国公主就像是折了翅的鸟儿,怎么飞也飞不高。
戈拉人倒是还算友善,他们大多人都会几句中原话,和温遥月交流时也是用中原话。
温遥月在外的形象慢慢地从一个娇气高傲的中原公主变成娇气但是天真善良的小公主。
漂亮的人娇气些好像也更容易让人接受。
其实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戈拉的女子,她们竟然可以同男子一般身骑烈马,拉弓射箭,在草原上自由驰骋。
若非大周摇摇欲坠,即便她学识再如何渊博,抱负不凡,也始终无法走上官途。
她自踏入官途起便一直致力于让更多的女子读书习字,然道路坎坷,难之又难。
因此当她站在草原上望着那肆意畅笑,纵马奔腾的女子时,心口像燃起一把火。
“我听说你们大周女子管束甚严,怎么说来着,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几日相处中,西加雁不自觉地与她亲近起来,不经意间看见她的神情,一瞬间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其实我们原也不是如此。”她像是在回忆,突然笑了笑,“这都要感谢我们的卡沙。”
“卡沙?”温遥月脑子一闪而过一双毫无情绪的绿眸。
西加雁以手覆在左胸,十分虔诚恭敬的模样,然后看向温遥月。
“卡沙是我们部落女子都崇敬的对象。是她带领我们站在烈阳下,成为草原的鹰。”
温遥月脑海灵光一闪,“所以,那瓶药是她让你给我的。”
西加雁:“……”
她茫然僵硬,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她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他们说的竟然是真的,中原女子果真聪慧的可怕,能读懂别人的心。
西加一个惊吓瞪圆了眼,看怪物似地看着温遥月。
西加雁实在不会撒谎,看着她的反应温遥月肯定自己的答案。
那位卡沙为何要送她药,是帮她还是想要利用她?
戈拉王想要为她举办婚礼,早知道会有这么一茬,温遥月并不惊讶也不抗拒。
她现下只希望无论是利用还是单纯好意也罢,她的药能真的有用。
伊拉斯是在婚前回来的,还未见过这位公主,只是下意识对对方抢夺自己母亲的位置感到厌恶。
他低头大口啃肉,和周围热闹的人群格格不入。
突然,空气安静下来。
伊拉斯疑惑抬头,一眼看见即将成为他名义上的阿摩的女人,乌黑的秀发,含水的秋眸,他从不知道有人可以将戈拉的服饰穿的如此美丽耀眼。
他呆呆地看着,耳边什么也听不见,宛如陷入一个安静美好的梦境里。
在梦里,他看见神女降临。
直到阿父叫他的名字,他才猛地回过神,对上阿父幽绿深沉的眼眸,他攥紧手缓慢地低下头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这是雄性之间的争斗,无关父子。
阿斯坦皱着眉不喜,戈拉崇尚强者,他已经渐渐年迈,而伊拉斯,年轻,健硕,强壮,英俊,有着和他年轻时相似的容颜,更有着无比强壮健康的身体。
这是一头正在成长的狼王,以后将会成为戈拉新的阿斯坦,继承他的人民,继承他的烈马雄鹰,还会继承他的阿斯摩,继承他的所有一切。
阿斯坦幽绿的眼眸望着他,这头年迈的狼王久违地生出了一丝威胁感。
父子两人的明争暗斗,温遥月不在意,她借着这个时间扫向一边很是显眼的燕鹤清,刚好撞进那双翡翠似迷人冷锐的眼眸。
两人俱是一怔,可视线却都没收回,不知道是忘了还是……
燕鹤清触及她泛红的眼尾,手指蜷缩着,心口蚂蚁咬着发痒,眼睛却一眨不眨直视着阿父的妻子,淡然的又莫名带着一股明目张胆挑衅的意味。
温遥月顿了一下,率先收回视线。
后面他们在说什么她却是有些听不进去了。
她现在只想明白这人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