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凌阳义愤填膺地一拳头砸在茶几上。
秦祯看着韩慎:“如果这背后之人是他,那谁还能惩罚他呢?”
凌阳脸上也爬满了灰败,是啊,谁还能惩罚一朝天子呢?
韩慎沉声道:“有。”
秦祯跟凌阳齐齐看着他。
他继续说道:“太上皇。”
秦祯和凌阳一听,觉得对呀,要治儿子当然得老子出马。
可立即的,秦祯跟凌阳看着韩慎一起拧紧了眉。
秦祯道:“太上皇在四年前宫变的时候中风了,据说一直在休养,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休养,便是找到了,要把人救走就很难,再者,能不能治好他的中风也是一回事。”
韩慎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把人找到。”
其实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难题,宫里的禁军,宫外的京畿营,朝堂,民间,没有一方是他们的势力。
便是找到了太上皇,让太上皇当朝揭穿了景和帝的滔天罪孽,景和帝也可以在朝堂上把他们杀人灭口。
这场博弈说到底最后还是要比拼双方手里的权力大小。
这才是最难的。
可如果他们一直考虑这个难题,就会一直陷在这个泥淖里,无法前行,连争取一下的斗志恐怕都会失去。
所以,他们暂时都避着最大的难题不提。
韩慎道:“我让阿枭去江南打探,剩下京郊只有两座别院,咱们仔细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太上皇的下落。”
韩慎自是着急知道皇祖父的下落,于是安排走阿枭,一到了休沐日便和秦祯一起去了京郊。
可惜的是,不管是避暑山庄还是温泉山庄,他们都仔细找过了,可根据他们的观察,两座别院都没有药物的采购记录。
太上皇已经上了年纪,这个年纪中风,必定是需要药材养着的,而且他的身份在这里,还得是珍稀药材养着。
可是,都没有。
江南那边阿枭的消息自然会慢上许多。
等待的日子里,韩慎和秦祯心里都有些惴惴的,似乎预料到了太上皇多半也不在江南。
一个中风的老人,从京城千里迢迢去江南,不管水路陆路都是长途颠簸,能不能撑住一口气都难说。
果然,阿枭提前送回来的信鸽杀死了他们最后的希望,他在江南别院也没有找到太上皇的消息。
可太上皇到底在哪里呢?
秦府小院里的气氛犹如不利的流年一般,走了下坡路。
可有地方走下坡路,就有地方走上坡路。
比如东宫,到处都是大红灯笼挂着,到处都是满脸喜气的宫人,只除了其中的三位主角。
景和帝朝堂上一道圣旨便定下了元娉婷为太子妃,崔皇后知道此事已无法更改,便只好也在景和帝那里过了明路,亲自下了一道懿旨,封崔兰漪为太子侧妃。
因太子早已成年,他大婚所需之物内务府里早就已经备好了,元驰又正好在京中,便干脆定了赐婚的第二月就成婚。
崔皇后又去景和帝那里求了一遍,既然要娶,不如便好事成双,正妃侧妃都一起过门,太子如今这个年纪了,还没有一个子嗣,对于一国储君来说,也容易被大臣们诟病。
景和帝听了崔皇后的理由,倒也同意了她的提请。
于是东宫今夜便一下子迎接了两位女主子,一位接入了东宫的承恩殿,一位接入了西侧殿。
太子韩临对于这门婚事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以他的身份,也是注定要与许多家族联姻的,这些女子他也不可能都喜欢。
不过掀开元娉婷盖头的一瞬间,看着她同样平静无波的双眼,他顿时明白了,被裹挟在这场联姻中的也不只是他一人。
既然元二小姐也不乐意,他今晚倒是省事了。
放下挑盖头的挑杆,韩临便脱了鞋子,倒头瘫在床上,咕哝道:“孤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元娉婷手中捏着刚取下的盖头,有些不明所以,但也放下了心里的忐忑。
不圆房挺好,正好她也不想。
看着和衣躺在被子上的人,这人从今日起就是她的夫君了,可却不是她想嫁的人。
但到底是她以后在宫里唯一能倚仗的人了。
“殿下,还是脱了衣裳睡吧,否则明日被仆人们看见了,也徒惹是非。”
韩临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便一边将外裳脱了,滚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承恩殿里很快便熄了灯,西侧殿的灯却亮到了天明。
第二日,崔兰漪便顶着红肿的眼睛去皇后宫里哭了一场,被崔皇后安抚了一场,这才没有在东宫里撒气。
——
这初夏的时节,大燕黄历的许多日子上都标着“大吉·宜宴请”。
有人要办婚宴,就有人要办寿宴。
崇文街上,昭妃娘家俞府大门口,宾客盈门,香车宝马,罗衣锦衫,挤满了一条街,富贵乡里也不过如此的光景了。
韩慎跟秦祯站在俞府门口的街上,一前一后,秦祯身为景和帝面前的红人,也接到了请帖,韩慎今日是作为她的管家和随从来的,脸上易了容。
看着门口的景象,韩慎不禁嘲讽道:“俞府靠军功的时候没有这般的热闹,如今靠卖女儿倒是花团锦簇的。”
秦祯想想“卖女儿”三字,是说昭妃娘娘吗?
便听见韩慎又加了一句:“还卖了两次。”
前太子妃和如今的昭妃娘娘都是出自俞家,算起来的确是嫁了两个女儿进皇室,秦祯也没有多想,她还不知道这二人其实是同一人。
进了俞府的大门,韩慎看着俞府那些熟悉的面孔笑着迎接八方来客,脸色愈加阴沉起来。
他们是知道如今的昭妃到底是谁的。
正在此时,便听见有人喊道:“太子,太子妃,侧妃到。”
俞府的人一听,顿时到门口去迎接,院子里的客人一时间跪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