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戈拉斯伯爵顾不得许多,连忙奔跑着疾呼“住手”,又急忙命令看押犯人的囚犯将昨天的那个年轻人带上来。
毕竟整个大陆上,帕戈拉斯伯爵都没听说过哪位贵族使用白盾徽章,而杰拉尔德爵士的问询与那个年轻人的自述却又意外的吻合。
幸亏自己昨天说了要示众,所以狱卒们才得花些功夫搭建刑场。
否则若是昨天直接斩首了事,而再不凑巧那个年轻人还正是杰拉尔德爵士口中所要找的人。
这一刀下去,他与杰拉尔德爵士的梁子恐怕就结下了。
为了施耐德家的阿克尼,帕戈拉斯伯爵觉得这种事可真是不值。
等等,阿克尼?
帕戈拉斯伯爵仿佛又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原本他还在纠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向杰拉尔德爵士解释,才能既不伤体面又符合实情。
现在答案不就是现成的么?
......
要不是被捆着,昨晚施耐德家的胖猪还有那些喽啰怎么可能把自己揍得这么狼狈。
不过维克多到没工夫抱怨这些,他现在只希望亲爱的老哥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一路上其实一直都悄悄地跟在他后头,就像小时候他们一起出去胡闹的时候一样。
老哥啊,如果你真的跟在我后头,现在赶紧出来吧,再不出来就完犊子了!
越往前走,维克多越感觉不到自己腿脚的存在,他几乎是被身边的两个壮汉架过来的。
虽然眼睛浮肿,让他看不清自己到底是要被带到哪去。
不过从方向判断,大概率是刑场吧。
他本以为中午才会行刑,但貌似也不差这一会儿了。
即便在离开家之前,他也预想过自己可能会因各种原因丢了命。
维克多想象过自己策马驰骋时败在敌人的骑矛下、也想象过误入敌人埋伏后倒在万箭之下、还想象过守卫城堡时因寡不敌众力竭战死。
可他唯独没想到,自己竟然要被当做犯人当众斩首。
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还不是自己当初想偷点懒,以为冒充一个骑士不会被人发现。
维克多现在只希望自己老妈浴火重生的本事也能给他留一点儿...
然而想想还是不太可能。
凤凰法师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成的,现在再学火魔法好像多少也晚了点儿。
“杰拉尔德爵士有话要问你。”架着维克多的狱卒并没有把他押上刑场,而是送进了一间宽敞干燥的帐篷,还贴心地给了他一把椅子并松开了他的镣铐。
不知所措的维克多刚从要被处死的恐惧中解脱出来,就被眼前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是维克多第一次见到真正的杰拉尔德爵士,这位传说中的骑士高大魁梧,眼中闪烁着蓝色的火焰。
维克多揉了揉眼,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爵士的脸上,原本应该是眼睛的位置,是两团跳动的蓝色火焰,就像他的头盔上那团蓝色的鹅羽一样。
“你是谁?”杰拉尔德爵士打发走了帐篷里所有的人,走到维克多面前问道。
“克莱蒙顿家族的维克多。”维克多如实作答。
“你说白盾是你的家徽?”杰拉尔德爵士为他倒了杯葡萄酒并递到他面前,“能为我解释一下这个徽章的来历么?”
“这是我父亲的徽章。”
除了克莱蒙,整片大陆上再也没有人用一面白色的盾牌当做自己的徽章。贵族们的徽章总是喜欢一些有攻击性或是凶狠的图案,盾牌什么的,实在太过普通了。
“父亲认为,骑士的要义在于守护:守护弱者、守护秩序、守护誓言,守护一切值得守护的东西;所以他把盾牌当做自己的徽章。”
这也是当初杰拉尔德爵士从克莱蒙那里学会的最重要的东西。
“而白色,则是最单纯的颜色,父亲希望它能时刻提醒后人不要忘记最初的理想。”
可惜的是,却很少有骑士真的把这些当做自己一生的信条去践行。
很多时候杰拉尔德爵士也会怀疑,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最初的理想。
但这是个长久的修行,而现在杰拉尔德爵士已经能够确认,眼前的小伙子正是自己曾侍奉过的骑士的孩子。
“你为什么想到要冒充利尼维亚的骑士?”
面对杰拉尔德爵士的质询,维克多老老实实地把踏上利尼维亚后经历的一切交代了出来。
“如果你不是暮光守护的儿子,今天这个脑袋就肯定搬家了;今后若是再被我发现你因虚荣说谎,我一定不会轻饶!”杰拉尔德爵士厉声呵斥,吓得维克多也连忙起身再次道歉,并发誓自己绝对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虽然维克多一直在冒充骑士,但其实他心里早就后悔那么做了。
只不过当他撒出了这个谎之后才发现,为了圆起这个谎,他就必须要一直不停地撒谎;因为当谎言破裂后,是他所承受不起的真相。
“我明天就安排一队人马把你护送回南港,你父亲很担心你的安全。”杰拉尔德爵士的语气恢复了和蔼。
但维克多并不想回去。
如果他现在回去,那就注定要永远生活在父兄的庇护下,躲藏在他们的阴影里庸碌一生。
即使以后再遇到什么机会,今天的怯懦也会成为他再次选择躲避的借口——反正当初已经逃避过了,这次继续逃避又能如何?
可这不是维克多想要的。
而且,维克多还想为帮助过他的隆尼男爵复仇,他对男爵的誓言还尚未结束!
“如果你想留在这儿,加入这场战争,就跟在我身边,我会教你如何做一个利尼维亚的骑士。”维克多的态度让杰拉尔德爵士很欣慰,不过他的语气和脸色依然保持着严肃。
维克多当然选择留在这里,他的内心其实是想做一个荣誉的人。
谎称自己是骑士,也只是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被别人注意到。
利尼维亚不像罪恶王庭,人们的地位只取决于出身而非能力。如果不是迫于无奈,维克多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那,阿敏呢?”维克多忽然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现在那个女孩儿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依靠了,而阿克尼子爵还在对她心怀不轨。
“她在我的庇护下,我的卫兵会保证她的安全。”
......
当维克多再次出现在贵族老爷们眼前时,他已经被杰拉尔德爵士赦免了罪过,并成了爵士的侍从,可以跟在爵士后面旁听他们的军事会议。
维克多在罪恶王庭接受过良好的军事训练,这些东西理应得到恰当的使用。
帕戈拉斯伯爵为了帮维克多出气,又询问杰拉尔德爵士应该如何处置阿克尼子爵?
虽然他指控维克多假冒骑士一事并非诬陷,但他在响应封君号召时出工不出力的消极应对,却也理应受到惩罚。
阿克尼子爵已经趴在地上,他那满身颤巍巍的肥肉陪他一起瑟瑟发抖。
“削去三分之二的封地,用以犒赏战斗中表现英勇的将士,并抚恤阵亡者的家眷。”杰拉尔德爵士给出了他的裁断,“麾下部曲全部归入王家部队,由我亲自指挥。”
即使维克多觉得这并不能真正让阿克尼子爵长教训,但现在的局势他也能分清主次。
“此时正值用人之际,即便阿克尼子爵无用,他手下的数百名步兵和骑士依然具有价值”
更何况,现在他们也没法在杰拉尔德爵士面前指控阿克尼子爵更多的罪过。
毕竟杰拉尔德爵士是国王的元帅,他的职权只限于保卫王国或代表国王进行远征。
状告贵族,那需要去找国王本人或专司法务的总管。
这个节骨眼儿上,怎么看都不应该再因为这些“小事”而让杰拉尔德爵士分心。
杰拉尔德爵士现在更需要尽快带领部队返回利尼维亚城。
瓦拉杜勒的黑骑士已经进入利尼维亚境内了,平坦的国王大道不同于崎岖的雪山高原,他们很快就会到达国都城下威胁王国的安全。
可眼下,杰拉尔德爵士和他的军队却还在银像森林以南的双子河边,如果沿着河岸大道回去,黑骑士就肯定会在他们之前赶到首都城外。
要是能走水路就太好了,沿着河逆流而上,最多十天也能回到利尼维亚城,但这里的船只太少,而且还都是些渔船。
停驻在南港的王家舰队也无法驶入狭窄的河道,所以大部队依旧只能走陆路。
“那就穿过银像森林吧,我知道那里头有条走私犯常走的近路。”帕格拉斯伯爵提议道。
虽然带着大军在森林中穿行的确比较危险,而且特别是在眼下的局势,南方的兽人躁动不安,这座森林里还隐藏着利尼维亚最猖獗的匪盗。
不过杰拉尔德爵士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为了赶在黑骑士之前,他们只能选择这条路。
“你父亲有教过你怎么当斥候吧?”杰拉尔德爵士看向站在远处的维克多。
维克多张望了一下,确定爵士是在和他说话之后,紧张地点了点头,但是心中却是一阵窃喜。
他最拿手的就是当斥候找猎物了,在罪恶王庭郊外打猎时,他总是第一个找到猎物的人。
“我给你一小队骑兵,走在大部队之前,替我们标记好道路,顺便搜索附近有没有潜在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