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面容下,麻木疼痛从脸上蔓延开,脸侧局部骤然升高的温度,彰显着那一巴掌的冷酷无情。
红润饱满的唇无声地张了张,只是呼出沉沉浊气,十指相扣的手,慢慢绞紧。
办公室内长久沉默着,金光慢慢变成如血的霞光。
宋静深抬起脸,乌黑碎发将脸切割成多个玉瓷似的惊艳画作,红肿的淤痕非但没有减损他的美,反而又平添了另一股可怜破碎。
望着余歌的瞳孔蒙上水雾,幽深雾沉,唇边的弧度没变,依旧温和笑着:
“小鱼,气消了吗?别气坏了身子。”
“手疼不疼?我带了治疗液了。涂一点好吗?”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又是一个清脆的巴掌。
余歌站着俯视他,轻声问着:“宋静深,你烦不烦啊?”
“怎么一直都不懂啊?”
宋静深回正头,垂眼坐直身,像是没听到一般,万分珍惜地捧起余歌的手,凝视着她微红的掌心:“手打得疼不疼?”
余歌想甩开他的手,用力甩却没甩开,被他抓着指尖,死死抓着。
“这么生气的吗?”轻而飘渺的声音响起,“水净很重要吗?”
说完,他仰起脸,面上长发滑向两侧,他注视着余歌。
余歌冷脸道:“是你让我失望了,宋静深。”
“我原以为你改变了,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走到最后。”
“你到底能不能尊重我一点?到底能不能信任我一点?”
宋静深微怔,鸦睫轻颤,又缓缓抬起,绽开一抹笑:“你又骗我。”
他轻声说着:“你要我的信任,但你给过我信任吗?小鱼。”
余歌不愿再说,甩了甩手,没甩开,被抓着手捂到他的脸上。
宋静深目光缱绻温柔地望着余歌,说道:“没关系的,小鱼。”
“气没消可以继续,用文件夹,别把手打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抓紧余歌的手。
余歌甩开手,转身要出去。
手上陡然失去了温度,和心里一样变得空落落的,冷寂席卷着他。
宋静深安静地站起身,毫不避讳脸上巴掌印,要跟上余歌的脚步。
余歌脚步一顿,忍了忍,头向后看:“治疗液呢?”
宋静深停下脚步,温柔道:“在办公室,你在关心我吗?小鱼。”
宋静深自己疯,余歌却不可能让他顶着巴掌印出去,因此让他回去坐下,自己上楼,回到委员室。
刚出电梯,就迎面撞上一人,他惊诧地喊了声:“余、余议员?”
旁边的委员们瞬间抬头看过来。
余歌随口应了一句,脚步匆匆,在各色诧异、惊愣、艳羡的目光下,推开宋静深的办公室。
看着余歌极其自然地走进宋静深的办公室,委员们陡然爆发出小声的议论。
门内,站着略微想了想,余歌便走向他的休息室。
进入休息室,找到衣柜下的第二个抽屉,拿出角落里的那瓶治疗液,关上,站起身,回到办公室。
办公室门一打开,办公桌后安静温润的青年抬眼望过来,看到余歌,眼眸瞬间亮起。
余歌把治疗液扔给他,宋静深乖巧地接住,涂好。
涂完后,在宋静深期待的目光下,余歌抓过他一只手,拿着他的发带绑到扶手上。
绑住他后,余歌说:“坐着等着,等治疗液消了巴掌印,给我发讯息。”
说完,余歌匆匆离开。
门被关上,青年坐着,身姿挺拔如竹,夕阳残照下,另有一种写意的山水画风姿。
他着了迷似的望着,忽而垂下头,将炙热的脸贴到扶手上。
“小……鱼……”含糊不清的话语吐出,许久,他忽而笑出了声。
“学坏了……”
呢喃暧昧的抱怨响起,青年坐直身,慢条斯理地举起另一只手,操控着打开拍摄模式,精心拍摄一张后,再猛然一扯,挣脱出来。
余歌离开之后,并没有再回去,而是直接回了家。
日子似流水,没多久,一周后,署员招考结束。
余歌亲自拿着成绩单,将多名尤姓考生招入,录取公告发出没多久,余歌又收到了会面申请。
这一次是来自于尤斯的。
顺利地和尤斯达成合作后,余歌便向沈越山提出了会面申请。
不一会,收到了拒绝通知。
余歌冷静再次提交申请。
再次被拒绝。
申请三次后,系统提示,近期内不得再申请。
余歌冷静地下滑,向下面的沈度提交申请。
同样被拒绝。
余歌索性向沈颜提出申请。
【会面邀请已通过,对方将在两小时后抵达。】
将所有的话术一一想清楚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熟悉的英气女性推门而入。
和余歌对上视线的刹那,她笑眯眯地抬起手:“嗨~好久不见了啊。”
说完,她迈开步伐,修长笔挺双腿迈动,脚下的军靴哒哒作响,拉开椅子,干脆坐下。
“找我什么事?”
余歌直接道:“沈度没用,你不想争一争继承人的位置吗?”
沈颜挑眉:“你不用跟我来这招,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余歌思量一二,将提案拿出,抽出一部分,递给沈颜。
沈颜接过,低头看着,越看眉毛越发上扬,直到看完,她戏谑道:“这荀家怎么得罪你了?总拿他们开刀。”
先是由着李家分走研究院,再是邀请特督局介入学教署,插手各大州市的校园治安。
明面上管着治安,实际上可操作的东西多了去了。
余歌避而不谈,只问道:“合作吗?”
沈颜笑了:“不。”
“母亲很固执,她绝不会和平民合作,更不会跟你合作。”
“况且,还是这样一份被蜜糖包裹着的砒霜。”
余歌没有放弃,而是各种劝导利诱,但沈颜始终笑眯眯地拒绝了,甚至在余歌说得口干舌燥之际,贴心地递上一杯水,而后说:
“不。”
余歌有些不解:“你既然拒绝了,那为什么还留着?”
沈颜说:“沈度那个废物,有治疗仓的情况下,仍然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我等你下班,带你去见他。”
余歌说:“不,我不见他。”
沈颜也没多纠缠,耸肩道:“行吧。”
说完,她站起身:“去夜色喝一杯?”
再次被余歌拒绝了后,她洒脱地转身就走。
当晚,余歌将通过司律署审核的律法提案发送至委员室,下班回家,收到沈颜发来的视频。
照片里,沈度满脸通红,双眸紧闭,唇嚅动着,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
“余……”
视频戛然而止,接着沈颜的讯息。
[沈颜:丑爆了,真没用啊。]
余歌没回复,删除讯息。
发送过去的提案很快就被司律署审核通过,并在第一次议会例会上,进行投票表决。
顶楼会议室内,余歌沉静听着委员拿过提案,开口念道。
“现是由余歌议员所提交的《提议立法遏制各级学院暴力事件》。”
话一出,对面的沈越山立即抬头,望向尤斯。
尤斯低头看着手上的提案,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的。
沈越山神色冷肃,一言不发地收回目光,在提案念完后,毫不犹豫地按下反对键,并开口道:“这类事件只是个别事件,并不需要专项立法,过于兴师动众。”
“这种个别事件,我相信学教署能够自己解决。”
闻言,连对面始终懒怠冷淡的荀卿凌都抬眼,看向沈越山。
看来她真的非常厌恶痛恨余歌。
荀卿凌收回目光,没理会沈越山难得的示好话语。
沈越山也不恼怒,她清楚对面议员的性子,如果说张凛是光明正大地翘会 ,那回回都投出弃权票的荀卿凌,则是另一种层面的翘会。
沈越山一投票,下位议员中 ,立即有人跟随沈越山投下反对票。
即便余歌这次的提案是有利于特督局,但他们依旧选择追随沈越山。
一票票落下,其他议员将目光投向上位的其他议员。
当着众议员的面,尤斯也解除屏蔽的隐私模式,手指一按。
投下了赞同票。
在他之后,叮的一声,又是三声赞同票。
另外的五人没有动静,李行若有所思,微笑着望向长桌尽头的余歌:“余议员向来聪颖绝伦,是个了不起的后辈啊。”
而后,他按下按钮。
投下赞同票。
荀家薄弱,则李家强盛,李行的票数并没超出她的预料。
其他几人,也相继按下按钮。
最终,请求立法的提案投票通过。
提案通过,沈越山却神色不变,只冷眼扫过长桌上的数人,笑了笑,转身就走。
高大身姿迈步间,大衣掀起的气流掠过余歌的面容。
她冷脸越过余歌,走向她身后的门口。
才走到门口,她的通讯器立即响起,通讯接通后,急促话语传出:
“沈度先生已经陷入完全的昏迷,大脑活跃度正在降低,沈议员您——。”
沈越山冷酷嗓音打断他的话:“那就让他去死。”
“变得成方池那副模样,不如直接去死,沈家不需要一个满脑情爱的废物。”
话说完,她掐断通讯,看也不看身后长桌上,近在咫尺的余歌。
余歌始终低垂着眼,看着手上的提案。
上州医院,年轻医生看着手上响着忙音的通讯器,不知所措地回头看向身后的年迈医生。
年迈医生叹了一声,隔着银光治疗仓的玻璃屏,细细端详里面的沈度。
他躺在淡蓝治疗液中,浑身红得像煮红的虾,老医生试着电击刺激他,但仍然无济于事。
神经活度依旧在下降。
老医生看向一旁的沈颜,无奈道:“现在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沈颜思忖一二,说道:“三天后,上州大学的毕业典礼直播,放给沈度听。”
老医生不明沈颜的意思,但他也没办法指挥这些贵族,只能应下。
日冕大厦内,提案通过,下一步是律法的实施。
在特督局不配合的情况下,余歌再次提议,成立风纪委,由风纪委担任律法中的惩戒角色。
风纪委的委员长可以由学生代表,以及各大军团退役的军官共同担任。
宣传署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风纪委和新律法的相关事宜缓慢推进着,直到毕业典礼当天,才彻底安排妥当。
毕业典礼当天,上州大学的大会堂。
穿着制服的风纪委肃立在会场周边,防范着暴力事件。
穿着制服的学生会成员来来往往 ,维持组织着现场秩序。
几名学生会成员将车上的指示牌搬下,并一一摆放好。
边摆放着,他们边小声讨论着。
“宋学长今天会不会来啊?”
“还有林学姐、李学长和纪学长他们,都会来吧?”
“来了有什么用?又不能和他们攀上,张委员长是不是要提前毕业啊?”
“张委员长留在大学里,也学不到什么了啊,肯定要提前毕业的。”
“那未来几年,岂不是没办法……”
几人对视一眼,齐齐长叹一声。
攀扶不上了,唉。
一人咕哝着:“要知道余歌未来是这样,我早就勾搭上她。”
“勾搭上了,现在大小也能坐个一级署员了。”
“行了行了,别做梦了,快点搬,稍后几名议员也会前来,今天务必不能出错。”
负责人神色严肃地呵斥众人,
一切准备就绪,毕业生们陆陆续续入场,车辆缓缓驶入,漂亮精致的青年下了车,等待着另一边的议员。
等李行下了车,笑着和李颐感叹几句,便独自在接待人员的引导下走进去,李颐则站到一旁等着。
没一会,纪家车辆驶入,纪长跃下了车,直接向里走去,纪宴也站到一边等着。
后面陆续来了多人,林书鸢、张道清等人,都站在一旁没入场。
有人疑惑问:“他们不进去,都在等谁啊?”
另一人肯定道:“还能等谁?肯定是等宋学长啊!”
话音刚落,远处,五辆车辆驶来,四辆黑车中间夹着一辆白色悬浮车,一侧车门上,闪耀着金边的山川标记。
“来了来了,宋学长来了!”
当即有人激动地大喊着,像是有意提醒着旁边等待的几人。
谁知李颐听到声音 ,只是冷笑一声,扭头背身,像是很不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