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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无究看着宁池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坐回主位,沉下眼盯着宁池道:“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该知道轻重。”

“此番你父亲叫你随军来历练,也只是暂时的,难道你打算一辈子留在军中吗?”秦无究略微拧眉说道:“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儿子,侯府之中几个兄弟各有千秋。”

“你可知,你母亲盼着你早日成材,也能争一争侯府的爵位。”

“军中不比别处,你至多再留一年,临安侯便会召你回京。”秦无究拧着眉看向宁池说道:“若你此去做宗延黎的亲兵,虽是能学到东西,却也没有建功立业的可能,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宁池瞪大眼,他从未去想那么多,想那么深远的东西。

宁池张了张口半晌之后说道:“侯府自有我几位兄长看顾,我去争什么世子之位?”

“我想留在军中,留在军中也能建功立业,来日做了将军,如舅舅如外祖父一样!”宁池挺直腰板说的极为大声。

“你以为将军是那么好做的吗!”秦无究冷声道:“你除了空有一身武艺,还有什么本事!”

“战局凶险,两军对阵死伤不知几何,若你在战场之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让你的母亲如何活下去?”秦无究攥紧拳头,真是忍了又忍。

“我……”

宁池略有些哑口无言,狠心咬牙说道:“别人的命也是命,这军中多少兵卒家中皆有亲眷都能上战场,我又为何不行,若母亲非要拦我,那让母亲再生一个吧!”

秦无究眼眸瞪大骤然暴起:“你这混小子!”

那人高马大的秦无究被宁池气的,转身拿起旁边的鞭子,凶狠的抽在了宁池身上。

“嗷——!”宁池被打的嗷嗷叫唤。

“跟着你外祖父学了这么多年,我看你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秦无究打的毫不手软,可见是被气坏了。

“啊!舅舅我错了!啊!疼疼疼……”宁池一边叫唤一边抱头鼠窜,偏偏秦无究那手里的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每一下都抽在宁池的后背上。

挨了顿打的宁池半点不见老实,可怜巴巴的上药还要闹着去做宗延黎的亲兵。

秦无究头痛万分的扶额:“我管自己儿子都没这么不省心的!”

最后秦无究无可奈何,亲自领着宁池去了宗延黎帐中。

宗延黎见到秦无究到来,再一看那垂着脑袋跟在秦无究身后的宁池,瞬间就明白了秦无究的来意。

“参见秦大将军。”宗延黎上前见礼。

“不必客气。”秦无究抬手一扶,看着宗延黎再扭头看一眼宁池,只觉得这胸口堵得慌,分明是年岁相差不大的二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

秦无究深吸一口气道:“我也不与你说客套话,想来你也是知我来意,阿池自小被家里宠惯了不知轻重,我原是想将其带在身边磨炼磨炼他,谁知这小子不服气。”

秦无究转眼看向宗延黎道:“宗延黎,若你愿意收下他,就收下吧!”

“这小子别的本事没有,倒是挺能打的。”秦无究可算是想到了自家外甥还有些优点,勉强有些笑颜说道:“也不必顾惜他的身份,既是来了你帐下就是你的兵。”

“当牛做马的尽管使唤,若有不从不听尽管打骂!”秦无究冷哼一声道:“也好叫他知道知道,军中兵卒的艰苦!”

宗延黎一副为难的表情,略微皱眉说道:“大将军这不合适吧?末将怎敢……”

秦无究大手一挥说道:“你无需多想!这送上门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别叫他饿肚子就行!”

秦无究说着扭头看向宁池道:“还不快来拜见你的将军!”

宁池眸色一亮,大喜上前单膝跪在宗延黎面前道:“见过将军!”

宗延黎:“……”这下她是不想收也得收了。

秦无究冷哼一声,盯着宁池说道:“既去了宗延黎帐下,若宗延黎不放人,你就给我在这老老实实待着!日后受了什么苦楚也给我咽下去,胆敢回来说一句,本将军即刻将你送回宁家!”

“是!”宁池高声应着,瞧着那扬起下巴的表情,分明像是在说,他绝对不会回去的。

“哼。”秦无究把人留下,甩袖就走了。

宗延黎俯身恭送,待秦无究走后,她才回身看向宁池,见着宁池一脸傻笑的站在自己身边,她很是头疼的扶额。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

宗延黎深吸一口气道:“去找高飞林,让他给你安排营帐,领军甲。”

宁池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军甲,银光闪闪的看着就很结实,哪有亲兵穿着的军甲比将军还好的?

“我既是将军亲兵,不是与将军同住吗?”宁池抬起头来,略显困惑询问道。

“吾好梦中杀人,你若想来,就来试试。”宗延黎冷笑一声,眸色冷冽抬眼看向宁池,眸色扫了眼宁池脖颈处,吓得宁池脸色顿时一白,似是条件反射捂住自己的脖子。

“那……那我先下去了。”宁池匆忙离开营帐,总觉得自己脖颈发凉,这宗延黎的脾气真是古怪。

高飞林倒是尽职尽责,带着宁池去了自己帐中,同是亲兵自然就住在一起了。

宁池好奇的看了一眼这帐中,却是空了许多床位。

高飞林解释道:“将军不喜招揽亲兵,如今只有你我……”

高飞林想了想顿住,沉吟片刻说道:“还有一人,曾是将军亲兵,如今却是调派去了别处,不知何时才会归来,若见了他当敬如副将。”

“为何?”宁池闻言很是不解。

“以后你就知道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高飞林安排了宁池匆匆就走了,将军身边只有他一人,他事儿可不少!

蒙奇几人见到宁池换了身军甲出来顿时都乐了:“行啊,还真做上我们将军亲兵了!”

宁池颇为骄傲,只觉得身上这身军甲,比自己那银铠都耀眼的多。

宁池虽没做过别人的亲兵,却也知道亲兵该做什么,只是宗延黎不同她并不让人近前伺候,大多数时间宁池都是在帐外候着,做的最多的就是帮着整理书案,打扫帐内尘土。

就连宗延黎的床榻都未曾靠近过,更别说是端屎端尿了……

宗延黎连衣服都是自己搓洗的,打来水也是他自己端进去,擦洗完端出来。

用饭的时候宗延黎也是与帐中兄弟们一同吃,他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我们将军好相处吧?”蒙奇略显得意,冲着宁池笑道。

“嗯……”也不是好相处,只要你按部就班的做事,宗延黎从来都很宽容,但是若你胆敢忤逆,那他是真毫不留情。

宗延黎除了在帐中看书,大多时候都是与将士们一同训练,而作为宗延黎亲兵的高飞林和宁池自然也是跟着练的,如此枯燥乏味的军中生活,他却没有丝毫的懈怠。

一日如此,日日如此。

宁池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日子久了之后逐渐琢磨出来了。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宗延黎能有如今这般成就,从来就不是乍然得来,她与所有人一样该吃饭的时候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打拳练刀无一日懈怠。

“那阁里村的鼠疫就是庆国作乱!真是该死!”中秋刚过,秦无究终于在那鳏夫常去的山头逮住了庆国的细作,用了三日把人身份给审问出来了,这会儿气的不轻。

“卑鄙!”宗延宏图亦是唾骂,此番这疫病若不是发现及时,控制住了,蔓延开来不知要死多少无辜百姓!

那庆国奸细分明是见秦无究这军帐密不透风无法渗透,这才退而求次去祸害昌丰郡的百姓。

秦无究踱步走着,忽而顿住脚步扭身看向宗延黎道:“下次庆国再行攻城叫阵,宗延黎你出战。”

秦无究眉目森冷,咬着牙说道:“若不啃庆国一块血肉下来,难消本将军心头之恨!”

宗延黎神色肃然:“末将得令!”

“你的伤势,可都好全了?”秦无究点头询问道。

“大将军放心,区区斗将,斩一头颅何需费什么力气。”宗延黎扬唇一笑,那出口的话语叫秦无究满腔怒气都消了,当下笑道:“好!”

这大约是婺国守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期待庆国攻城叫阵。

那庆国也没让他们等太久,十月末,庆国再一次行攻城之势。

袁横端坐军阵之前,观察了数月都不见圆石关内出现任何动向,再派遣细作前去探查久久不见回音便知道,此计算是废了。

袁横有些失望,没想到婺国之中竟还有如此能人,疫病这等凶险之事竟也未能掀起什么水花,那圆石关围的如同铁桶一般,竟只有强攻一条路吗?

“钟鸣,本将军今日要强攻圆石关,你可愿替本将军打头阵!?”袁横转首点了一人道。

“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袁横身后站出一高大的将领,对着袁横拱手道。

“好!”袁横双目如炬盯着圆石关方向道:“此战,只许胜不许败,去吧。”

钟鸣高声应着,扭头唤道:“取我宝剑来!”

圆石关城楼之上,宗延宏图一看那出战之人,便知此番庆国来者不善。

端看此人座下宝驹便知来历不凡,宗延宏图眸色沉沉说道:“此人姓钟,单字一个鸣,当属庆国氏族子弟,出身名门,他那手中宝剑和座下宝驹可都不是俗物。”

“裴良,你是用剑的吧?”宗延黎盯着那钟鸣看了看,突然转头看向裴良道。

“……是。”裴良愣了一下默默应了一声,心中莫名的想着,将军这是想让自己出战?

然而裴良才刚有这念头,就听宗延黎道:“当初南康之战,你入我帐下我却是什么好处也没给你,如今正好给你点补偿。”

宗延黎冲着他笑道:“那宝剑你看着可喜欢?”

裴良略显呆滞,看了看宗延了,又看看了那被钟鸣握在手中的宝剑,不太确定宗延黎的意思,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道:“名剑难得,末将自是喜欢。”

宗延黎神色一松,转身抬脚道:“大将军,末将正好缺一匹宝驹,送上门来的好东西,岂有不收的道理。”

“还请大将军准允末将出战!”宗延黎的战马当初在南康和婺国最后一战之中,随着石破天一起死在了南康军阵之中,如今用的马都是替马。

“哈哈!”秦无究大笑一声:“准了!”

宗延黎起身取来长刀,宁池牵着战马而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宗延黎出战斗将,宁池低声嘱咐道:“将军小心。”

宗延黎端坐马背上,看了他一眼浅淡的点了点头,驱马出了圆石关。

“来将何人!”钟鸣等了半天,见这出战之人竟是一年轻小将,略微皱眉高声呼喊道。

“平南营,宗延黎。”宗延黎笑了笑高声应道。

“宗延黎?”钟鸣闻言面色肃然,拽紧缰绳道:“你可是婺国那位,号称阎罗将军的宗延黎?”

南康一战宗延黎的名号虽不说是人尽皆知,却已是小有名气,再不像是当初,初战之时旁人不知其名的时候了。

庆国名将岂是草莽之辈?

早已经将婺国将领能打听的都打听来了,宗延黎这阎罗将军的名号又怎会不知呢?

“正是标下。”宗延黎略微扬了扬下巴应道。

“哈哈哈!”钟鸣眸色发亮,朗声笑道:“本将军宝剑之下不斩无名之辈,早闻你阎罗将军如魑魅般凶恶,今日我便要来见识见识!叫你这鬼将军,震一震我这宝剑的凶煞!”

钟鸣大喝一声持剑便是杀了过来。

宗延黎道了一声来得好,提刀迎上,短兵相接只此片刻宗延黎心下便是忍不住赞了声,真是宝剑啊!

她的马没有钟鸣的马跑得快不说,也不够强壮灵性,初次交手便见宗延黎似落了下风,横刀在前意在防守。

钟鸣既得了宝剑,又有宝驹助阵,其本人更是勇武,那刀光剑影打的真是火星四溅,城墙上观战众人皆是捏紧了拳头,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下方战局。